“都安静点,”少将咳嗽了两声,“如果你们还想活着见到下一次日出的话,把大厅腾空出来,‘好好’迎接我们的贵宾。别再让我听到‘疯子’什么的,那不是我们的谈判策略。”
这时,他们所谈论的“疯子”正在走过广场,端详着四周倒下的“麦浪”。
耐门·索莱顿并没有兴趣去揣测哗变水手领袖们的想法。吸引着他注意力的,是周围这些参与了哗变的水手们。
在那些海军水手的瞳孔里,映出的是恐惧,绝望,不满和无助。那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里面只有冷漠,无穷尽的冷漠。那些不是他想象中狂热而贪婪的暴徒,而是自认为已经被整个世界抛弃的人们。
在陆军这么长时间了,耐门从未在官兵们的眼中看到过这种眼神。一次也没有。
“这就是世界最强的自由海军吗?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情绪?”
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是却说不出来。面前的水手们确实犯了罪,但是……
接受职位时宣誓的回忆和眼前的场景起了共鸣,不受控制地闪过耐门的脑海。
“……督军使是剑鞘,而宪兵队是皮鞭……”
“……我发誓为了全体自由公民的福祉,为了建立更好的自由陆军和自由海军而努力……”
他微微张开嘴唇,将回忆中的誓词重复了一遍。
“更好的自由陆军和自由海军”。
耐门知道自己不会下达“突击并歼灭”的命令。
年轻的军官在由仓库改装的酒楼门前停下脚步,举起右手,有礼貌地敲了敲门。透过仓库上架设的射击口,至少有10柄以上的火枪瞄着他。
“我是来谈判的代表。”
过了好几分钟,厚重的镶铁仓库大门才“吱呀吱呀”地慢慢打开了。
出现在耐门眼前的,是一条在几盏黯淡的魔法灯照耀下的走道。这条走道通向大厅的尽头,在那里有个用木箱堆叠起来的演出舞台。
舞台上本应是穿着暴露的东方舞女,如今却换成了草草搭建的指挥台。魔法灯的指向被集中在舞台中央,三五个木箱拼起来构成了长桌,长桌上面摆着几张海图,还竖着一架六分仪,也不知道是这些哗变水手从哪里找来的。
哗变水手们“肃立”在从门口到舞台之间的走道上,仿佛通俗戏剧里神圣帝国皇帝的廷臣一般。他们的立正姿势以陆军的标准来看,十分业余,还显得有些可笑。
但耐门没有笑。他闻到了浓烈的鲸油气味。
所有桌子上的油灯都已经被熄灭了,餐桌也被劈成了木柴,布置在大厅的四周。那些餐桌和木箱上,都撒了鲸油,随时能把这栋餐馆烧成火海。他也注意到,不止一个人拿着火种。每个人的视线都钉在他身上,死死盯住他的左臂。
“红色独袖军服……”
能听到窃窃私语的声音。
为了防止刺激这些精神紧张的水手,耐门将左手从腰间的手枪上移开了,慢慢地向着对方的指挥官走去。
“站住!报上你的身份,少校!”
叛乱水手的头目就坐在指挥桌的侧面。他没穿军服,看起来是个将官,但口气非常不客气。不管是四十多岁的年纪,微微发福的肚腩,还是那打理得不错的络腮胡子,都证明那是个平日过着养尊处优生活的人物。
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领导这次哗变呢?
耐门心里这么揣摩着,又向前走了两步,摊开手:“不要那么紧张。我是来帮助你们的。你们知道我是谁。”
达罗少将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头。面前的年轻人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也没有进入他的谈判节奏里。
这令他略有点不舒服。但还没等他开口,旁边的一名水手就暴躁地插了进来:“我们怎么知道你不是冒牌的?!如果你真是那个人,你的勋章呢?”
“啊,要看证据吗?”耐门微笑起来,用轻松的口气解释着,右手慢慢地移向腰间,“别紧张,只是给你们看证据而已。”
海军少将的眉头又皱了皱。
年轻人手中之剑慢慢地出鞘,散发出温暖的橙色光芒,几乎照亮了整个房间。
这柄剑在最近这段时间的市井流言中已经被传得沸沸扬扬,每个水手都听过它的描述。
“我想,这足以证明我就是独立宪兵团指挥官,英特雷督军使,耐门·索莱顿少校了。”
耐门用剑尖随手在地上一划,橙光环绕的剑身切进地砖里,就像餐刀切进奶酪一样流畅。这在周围的人群中激起了一阵骚动。
“现在,我已经确认了我的身份,让我确认一下人质的安全吧。这个要求不过份吧,这位将军?如果觉得不方便的话,我可以不问您的身份。”
达罗少将犹豫了一下,立刻就有哗变的水手鼓噪起来。他微微叹了口气,回答道:“第五舰队后卫舰队……不,第五舰队司令,达罗·萨拉米海军少将。抱歉,在你答应我们的条件之前,我不能让你见人质,索莱顿少校。”
“我要见人质。”耐门毫不让步,“我现在就要见。”
“少将,不能让他擅自见人质……大不了我们把他也扣下!”有名死硬派的哗变水手忍不住叫了起来。
达罗少将从鼻腔中冷哼了一声,厉声呵斥道:“别乱来!你们知道如果少校不能安全离开,会发生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