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内心的最深处,有一个声音似乎在嘲笑着。嘲笑着包括她在内所有的人。
不管是自认为光荣的开拓者,还是那些神秘的异国魔法师,大家都在做着一样的生意。
这生意以那些土著的生命为筹码,以这片广大的土地为市场,在这里反复进行着。
从异国来的好心人教给他们战术、卖给他们兵器、愤怒地高喊着反对其他部落暴行的口号,甚至亲自帮助他们作战。
参与战争的人认为他们是为荣誉和族人而战,却不知道只有旁观着冷笑的异国人才是真正的胜利者。
有一个人看出来了,他却死了。
蕾莎第一次觉得,“开拓者”并不是一个光荣的称号。
她摇了摇头,开始想应该会拿到的报酬,不再想这些沉重的问题。
“回到新德兰尼亚,还要重铸金魔像,不知道要花掉多少钱啊……”
三天后,部落的长老将说好的报酬交给了她。
“虽然赤风殿下已经不在,但我们托斯卡人会履行承诺。这些就是说好的报酬,一万五千张毛皮。由于您的护卫都已经牺牲或离开,我们将会派出部落中最好的勇士保护您到东面去。”
“谢谢。”蕾拉看了看那整整十车毛皮,确实都是上好的。野蛮人做生意,就是实在,丝毫不掺假。
“还有赤风大人曾经许诺的一半战利品……按照我们的习俗,应该是归属于战斗者的……”长老的脸上有难色。
“不用了,我只要那个白衣法师的全部遗物。那个人是我打败的,能交给我处理吗?”
“啊、啊,当然。”长老又笑了起来--反正托斯卡人不会用魔法物品。
“那些东西,我们都已经整理好了,就等您来拿。”
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早就预计到我的反应了吗?
真该收回刚才说他们实在的话……
蕾莎这么想着,跟着长老走到了另外一个帐篷中。
那些沾着血渍的东西,静静地躺在那件已经烧焦的白衣的下面。
“就是这些。”
蕾莎清点了一下。几张写着奇怪符号的黄纸卷轴,一把布满裂纹的红色小剑,一件焦黑的、绘制着奇怪的各种横杠的宽松白色袍服。
还有一面看起来很奇怪的镜子——它竟然是用铜打磨而成的。
“只有这些东西了吗?”
“只有这些了。”
望着那有限的遗物,炼金术士不禁生出了些感慨。
异国的大魔法师,就这么不明不白葬身在这里,连句遗言也没留下。她不知道创造引下天雷的魔法要多少年--她只知道,自己或许一生也研究不出这种魔法。
她也觉得有些后怕:哪怕只差一点点,自己的性命也就要交待在这里了。
她第一次觉得,只靠魔像防身也是不够的--那毕竟只是个魔法物品,并非可以安心依靠的活人。
她开始检查那些东西。未知的卷轴,肯定不敢用。每个法师都知道,乱用卷轴可能是会死人的,回到旧大陆再去请教吧。
那柄红色小剑,看起来全是裂纹,应该也是个什么魔法物品--还是鉴定不出。
衣服就算原本有附魔,现在也肯定损坏了。她把目光转向最后一件东西。
“噢?是面铜镜?”
炼金术士感到有些奇怪。自从奥迪普的制镜工匠们发明的水银制镜法泄漏以来,铜镜就处在淘汰的边缘,在文明世界已经不太容易看到。
或许,异国还没有发明出水银制镜法?
铜镜的周围,还镌刻着一些同样奇怪的符号。
或许是一种文字?总之,她从未见过这种文字。因为不认识,也就没法鉴定。
只能够辨认出一些光点,有的暗,有的亮。在铜镜中心,是一个有点亮的光点。
把周围的字盘转一转,光点的距离和大小还会变化。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啊……嗯,不如先用测试法看一看。铜镜啊铜镜,谁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啊?”
没反应。
当然没反应。理所当然没反应。
“真麻烦……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她想着把这东西收进了行囊。
在那个时代,东方的魔法探测技术,比西方要高。
他们用铜镜作为侦测用品,相当于
“detect”,也就是魔法探测术的效果。等到柯曼人从远东弄到探测魔法合成技术,发明出同样的产品,已经是18世纪中叶的事情了--不过那是和这个故事没有什么关系的后话。
第二天,蕾莎就告辞了,跟野蛮人们一起踏上了回家的路。
托斯卡大草原到新柯曼诸殖民地的距离,用现在的单位计量,是800公里;而从新大陆东海岸到旧大陆的航路,距离是3500海里。
在两百五十年后,通过高速公路只需要6个小时,就能从托斯卡维尔赶到东海岸经济中心薇伦港;乘坐飞艇的话,到中立都市德兰也不过是36个小时而已。
但在十七世纪,要从托斯卡大草原赶着马车到新德兰尼亚,足足需要大半个月。
等到日历翻到5月的时候,车轮下的路逐渐变成了夯土路,新德兰尼亚低矮的木质护墙出现在她的眼中。
她回到了港口新德兰尼亚,新柯曼殖民地的中心。
新德兰尼亚是新大陆上第四个被开拓的殖民地,也是第一个被人类开拓的殖民地。
如今,它的历史已经有一百五十年。在这一百五十多年之中,旧大陆那些地位低下的人们,如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