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的百姓,自然是不能随便上城墙的,可许宣当初在这苏州城中免费施药救人,也算是半个名人了,这把守城墙阶梯的士兵,看了许宣他们一眼,竟然没有拦截,吴仁杰这才和许宣来到了城墙上。
城外的喧哗声,让许宣回过了神来,他探头望去,只见城外远处一道黑线急速的朝着苏州城而来,前边的,则是逃出城的无数百姓,正哭喊着跌跌撞撞的跑着。
吴仁杰有些慌乱的趴在城墙口上,向外张望着,他现在着实是有些害怕,按照时间来算,自家娘子怕是已经出城了,若是碰见那些鞑子……吴仁杰不敢细想,只能在这城墙上探头向下张望,希望在这慌乱的人群中,可以找到自家娘子的身影。
随着人群越来越近,许宣已经可以清晰的看见,奋力跑回来的人们,脸上惊慌的表情,还有汗水浸湿的衣服,被这遮天蔽日的灰尘一蒙,变得灰扑扑的脸。
“开门,开城门啊,快点让我们进去!”先跑到城门下的百姓,冲着城门上的士兵喊道。
城墙上的士兵看了下边一眼,有些为难的看着身边的军官。
下边的人看上边的人不吭声,看着后边越来越近的鞑子,惊恐的喊道“鞑子来了,快让我们进去!”
更有女子冲着上边哭喊着“大哥,麻烦你开开城门。放我们进去罢,若是鞑子来了,城外这么多的姐妹,都没有好下场的!”
有和城墙上士兵熟识的老人,冲着城上怒气冲冲的喊着“狗娃儿!你看看我是谁?你就眼睁睁的看我们被这鞑子杀了么?”
士兵们有些慌乱了。
吴仁杰看着下边乱糟糟的百姓,他有些不忍,看着旁边紧握刀柄的军官,低声问道“将军,这些都是咱苏州城的乡亲,难道就不能开开城门放他们进来么?”
这将军没有回答,片刻之后,转过头来,冷冷的看着吴仁杰“吴大夫,军中自有军中的规矩,你老还是莫要过问,现下鞑子就要过来,刀剑无眼,你和许大夫还是先下去吧”
吴仁杰被这军官一句话,堵得说不出来。正觉得气愤不已的时候,那军官忽然叹了一口气“若是可以,我怎么会不想讲他们放进来?我就怕,这些人里边夹带着敌军的细作,若是趁着这个机会,将城门打开,那苏州城就真的完了!我不能为了这几百人,将苏州城中十几万人的性命开玩笑!”
吴仁杰和许宣都沉默了,是啊,若是这人群中混着鞑子奸细,这城门怕是守不住的,因为苏州城不同于北方城池,近几十年没有战事,城墙虽高,但年久失修,城门虽大,但根本就没有修建瓮城。城门破了,鞑子当真就拿下苏州了。
远处慢吞吞的鞑子,看着苏州城门口越来越多的百姓后,最前的几个骑士,高高的扬起手中的弯刀,跟在他们身后的鞑子也跟着举起了弯刀。
看着远处鞑子的动作,许宣皱紧了眉头,这些鞑子不安好心呐,他们这是等着百姓拥堵城门,他们在策马过来,若是城上士兵开门让百姓进去,他们就会趁乱攻入城门,可若是城中将领,不放这些百姓进来。这些纵横欧亚,已经习惯攻城的鞑子来说,也有更多的办法,比如将这些百姓他们或许会抓起来,等着攻城时当做肉盾,在或者将这些百姓用弓箭远远的一个个射杀又不杀光,只是不停的偷袭,让城中的军士无法接济,眼睁睁的看着城外的百姓冻饿致死……
此时守城的将领已经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救人怕有破城的风险,不救人,城中士兵军心怕是会彻底丧失了。
不过,看着这些百姓被鞑子一个个虐杀,许宣心中也有些不忍心,明知道不可能,但是他还是拱手对着这将领说道“将军,借一步讲话“
这将领看了一眼许宣,又看了一眼远处已经停下的鞑子,点了点头,和许宣来到一旁的角落,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许大夫,有什么话说吧,不过咱丑话说在前边,若是还想劝我开城门,许大夫还莫要说了。”
许宣看这将领的模样,摇头叹道“其实指挥心中怕是也不好受吧?”
那将领眼神一凝,许宣不待这将军反驳便急忙说道“将军,您这是为大局着想,许宣不该置喙,但是,将军此举多有风险,这些百姓若是死在城前,苏州城没守住,你我都战死在这城上,倒也罢了,可不管这城有没有被鞑子攻破,将军可曾想过,今日之事,事后难道没有人会给朝廷上书,追究将军见死不救的责任?”
许宣这话,让这将军瞳孔一缩,不过他还是冷哼一声“那又怎样?我这是为了苏州城着想,陈大人公正严明,想必也会给我说句公道话的,官家也会明白我的苦心的!”
许宣听将军这话,却是摇头颇为这位将军的情商担忧“将军大人,官场向来都是暗流涌动,今日逃出城外的,大多都是城中的富人权贵,这些人中说不定就有朝廷大员的亲戚,你以为这些人会善罢甘休?”
“可,我这是为了守住苏州城!”这将领被许宣摆出的事实,逼到了角落,忍不住扯着脖子反驳,
许宣又望了一眼远处依旧静静等着的鞑子,许宣晓得这些鞑子定然酝酿着什么阴谋,说不定下边的人中,真的有鞑子的奸细,但是眼下他实在不忍心,让这么多的百姓,因为这个可能,尽数死在这里。许宣接着说道“大人,在下有一个想法,大人又可以救下这些人的性命,又能防止这些人混入的奸细作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