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天气渐热。
鉴于王晋同学近期比赛特别频繁,成绩也确实优异,馆里雷教练大手一挥,就放了他七天长假。
本来是高高兴兴的事情,可等奖金发到位之后,王某这么一查余额,顿时觉得胸口发堵。
从前那些“小钱”基本都是全额打过来的,可这次奖金总额稍高,竟然被扣了一万两千块的税费,实际发到手里的才四万七千九百千多!乖乖隆嘀咚,幸亏馆里没扣啊,如果报完税再加刨除百分之三十分成的话,那么他最多也就能拿三万块钱。虽然知道以上支出天经地义,但王晋还是莫名的“心碎肉疼”。
其实话说回来,早期的职业化联赛漏洞百出、管理混乱,冒头机会非常稀少,许多拳手甚至连出场混个温饱都成问题,他能拿到这些收入就算拳馆仗义了。
钱来得“很容易”,王晋又不是个忘本的孩子,所以他便利索地往家里打去了两万块钱,随后立马蹿上火车返程,准备好好享受自己的假期。
“哎呦喂,小晋!”
“啧啧!”
“看看人家现在!”
“没错,这孩子出息啦……”
经过一番车马折腾之后,王晋顺利回归故乡。当他大步走进庄子时,耳朵听到乡亲们七嘴八舌的夸赞,心里不由十分得意,连步伐都轻快了几分。
过道屋底下,母亲刘芳正在烟熏火燎地烙着煎饼,王晋一见这玩意两眼放光,迅速从菜园中拔来几根大葱洗净,往喷香清甜的小麦煎饼里一卷,咔咔吃得痛快。
“妈,我爸呢?”王晋含糊不清地问道。
母亲看到儿子回来,表情十分欢愉:“去城里卖瓜啦,咱家的小香瓜刚好成熟,价钱也挺高,能卖到每斤两块钱呢。”
王晋道:“嗯,不错,比去年贵两毛。”
母亲微微一笑:“多吃点儿,吃完了去地头帮你姐摘瓜,下午咱们接着卖。”
王晋喜道:“我姐?她怎么回来啦?”
母亲道:“五一嘛,有几天假的……”
王晋迅速起身,他把崭新的运动鞋一脱,换上自己的旧球鞋,一手骑车一手拿煎饼就急急往外赶。
母亲在后边喊道:“吃完再去啊,这孩子……”
王家庄盛产六月黑皮西瓜、七月早熟毛桃,老王同志另辟蹊径,他除了西瓜和桃子之外,还在打谷场正东的水渠旁种下了两亩混合甜瓜,这样从五月至八月间,他们家里都能得到额外的收益入账。
上午十一点左右,气温大概二十二三度,沙土路旁的杨树叶被风吹得哗哗作响,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田野独特的芬芳,王晋迎风骑行,每一个细胞都畅快无比。
“喂,姐啊!”
王晋瞅到地边有道消瘦而颀长的背影正坐着休息,不禁开口大喊。
“小晋?你也回家啦?快过来……”
王雁转身挥手,露出了灿烂的笑颜。
上天是极度不公平的,他姐姐非但智商过人,而且还几乎继承了父母亲所有的优点,她脸型好看,皮肤也白,最重要的是眼睛很大很水灵,跟王某的惨状截然相反。
王雁仔细打量着弟弟:“个头好像又长高了啊,气质也有些男子汉的意思啦……很惭愧,你已经开始帮家里负担生活了,而我却还在读那没用的书呢!”
王晋笑道:“读书怎么能没用?咱们俩天生就不一样,我脑袋笨,只能靠卖力气吃饭。”
王雁摇头道:“你可不笨,只是不愿意学而已。”
姐弟俩许久未见,连干活都没耽误聊天。
父亲的“偏心”并不曾影响到他们之间的感情,王晋对姐姐更无半点嫉妒怨恨,就冲着自己从小饭量大,人家总是让着他吃这一点便已足够。
说起采摘瓜类,各地自有各自的一套办法,他们王家庄喜欢在手指上套着小剪刀,往藤蔓上一割,自然就瓜藤两分了,实在方便得很。
王晋知道姐姐是英文专业的高材生,懂得多,眼珠子一转问道:“姐,你知道英语培训班每个月要交多少钱学费吗?”
王雁奇异道:“你打听这干嘛?”
王晋咳嗽道:“啊,帮一个师兄随便问问的。”
王雁哪能想到弟弟竟然生出了要主动学习的“荒谬”念头?
“呃,不一定的,那得看他在哪学、学多久、学什么级别、什么类型,是跟班学还是一对一,这些都有讲究的。”
王晋瞪眼道:“真复杂,得,我还是让他去现场咨询咨询吧。”
王雁道:“好,咱们接着采摘……”
跟老外语言不通,这已经影响到了王某未来的远征大计,所以他铁了心也要把手艺学到。吃多少苦,付出什么代价都愿意。
……
中午饭以后,王晋见父亲面有疲色,便主动担负起进城卖瓜的任务,好在家里买了辆电动三轮车,出行非常容易,总比前年拉板车轻松。
至于上过电视担心被认出来?那还是别做梦了,搏击本身圈子就小,熟悉他的拳迷只在特定的范围内,保证没有任何被“追星”的麻烦。再者说,无论多大的明星出去瞎晃荡,普通的老百姓又能认得几个?
下午三点,王晋发兵市区,一路沿着自己过去的踪迹转悠,心底感慨万千。
“香瓜两块!香瓜两块……”
车上的喇叭循环叫唤,连吆喝都省了。
——学校还是老样子,只是看门的大爷已经换成陌生人了;喜欢去的牛肉面馆照旧门庭若市,不过招牌上标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