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白衣和尚自然就是苏易,不过他现在有法号名叫法易,乃是金山寺法明长老数月以前代师所收的师弟。之所以代师收徒,实在是因为法明自觉没有资格收苏易为徒。
此人天资之聪慧,佛性之深厚,令他一见之下惊为天人。在他三番五次邀请之下,苏易最终决定加入金山寺,继承我佛衣钵,弘扬佛法,拯救世人。
几月时间,佛家千般典籍,万般经策被这位师弟背得滚瓜烂熟,禅理佛义辩答如流。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终要的是,在法明看来,他的法易师弟确有一颗向佛之心!
自从此人来了金山寺,完全不顾及自身掌门师弟的身份,事事身先士卒,大活小活全部包揽。
扫地、打水、砍柴,处处为他人着想,时时给别人关心。
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照灯。
修行之人能保持日行一善已殊为难得,这法易师弟日行十善都是少的,而且他每每在助人之后,脸上便会洋溢出一丝欣慰笑容。
这是什么品质?以助人为乐,以普度众生为乐,不是天生佛子,还能是何人?
法明长老感觉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事,就是在迟暮之年,引渡了法易师弟。
有他在,金山寺弘扬有望,佛法弘扬有望!
既有最幸运的事,自然也有最不幸之事。
啪!一颗白色鹅卵石正中法明光秃秃的后脑勺,把他疼得龇牙咧嘴。
回头一看,一个身穿油腻灰色僧衣,歪歪带着僧帽的年轻和尚,手中抓了一把鹅卵石,正歪着脑袋,咧嘴看他笑话。
“法明老秃驴,早跟你说过,小爷跟佛没缘,你却非要把我拉来做和尚。速速销了我的佛籍,让我还俗去,否则我天天往你光头上,扔一颗石头。”
看到此子,法明气得浑身颤抖。
“孽障,孽障!”
这年轻和尚是他十八年前从溪水边捡到,看这孩子可怜,便把他养在寺中,日日照料。又为其取法名玄奘,传授佛法经义,教其做人。
未想这孩子却天生与佛无缘,性格顽劣不堪,老是说法明当年是不是救他,而是害他,日日困在寺里听人诵经,把脑袋都快听炸了。他一心想着还俗,去经历外面的花花世界。
就在这时,一身白衣胜雪的法易和尚缓步过来。
他轻轻扶住法明因苍老而羸弱消瘦的胳膊:“师兄莫要气坏身子,玄奘这孩子,交给我来管吧。”
法明长叹一口气,露出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师弟啊,莫要轻饶了他,需得好好管教。像他这般顽劣,若放他出寺,必定给金山寺抹黑,给我佛丢面!”
那天不怕地不怕的玄奘,见了苏易当面,却收起一脸嬉皮笑容,连忙将自己灰扑扑满是油腻的僧帽扶正。
他规规矩矩弯腰行合十礼,俊脸上表情阴晴不定,紧张万分:“玄奘见过师叔。”
法易厉声道:“你知错不改,忤逆长辈,今日我再不能容你!”
玄奘听了法易此言,扑通跪倒,浑身颤抖,不住磕头:“求师叔饶我,求师叔饶我,再不敢犯,再不敢犯!”
一旁的法明看见这情景,不禁老怀欣慰。
这个玄奘在寺里无法无天,谁的账也不买,唯独把法易师弟敬若天神,从来不敢忤逆,有他来收拾这个混小子,必然能制得他服服服帖。
法易单掌一托,跪在地上的玄奘便凭空立起,无论双膝再如何用力,却都无法下跪。
他道:“晚了,上次犯错已是你最后一次机会,我今日必须罚你。”
“求师叔饶我!”玄奘无法下跪,忽然抬起两掌往自己面上猛扇,打得脸庞肿起,嘴角淌血。
这个法易师叔出家前练就一身好武艺,劈空掌力隔着十丈,也能开碑裂石。
刚来时,自己也曾往其后脑丢过石子,那一次差点被打得自己妈妈都认不出来。这之后,他就不敢再惹这新来的师叔,凡事对他毕恭毕敬。
看今日这个架势,是要被打死的节奏啊!玄奘怎能不惊,怎能不惧?
脸肿了是小,命才是大啊。玄奘一边往自己脸颊上猛扇,一边讨饶,其心之诚,感天动地。
看见苏易这阵势,就连法明长老也为玄奘捏一把汗,他悄悄拽了拽苏易的衣角:“师弟啊,莫打死了他。”
苏易逼气传音:“请师兄放心,师弟有分寸。”
随即又冷面无情向玄奘道:“你多次以下犯上,欺师灭祖,身在禅院,却心系万丈红尘。今日我便做主,随你意愿,除你佛籍,令你还俗。”
他一摆袍袖,转过身去不再看那玄奘:“从即日起,离开金山寺吧,这里再不是你家……”
正等着挨揍的玄奘听了此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怎么可能?师叔真的肯让我还俗?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吧?”
那光头满面皱纹的法明老和尚也是惊掉下巴:“师弟啊,你说什么呢?怎可让此子还俗?绝对不行,你知道原因的!”
玄奘全无佛性,却一直被法明长老留在金山寺自然是有原因。
原来,玄奘身世并不简单,其父乃是江州知府陈光蕊,其外祖父更是当朝二十四功臣之一的殷开山。
他父亲于去江州上任途中为盗贼刘洪所害,那恶贼杀他父亲,取而代之于江州为官,又谋夺了他母亲,导致出生未满三朝的婴儿就与父母别离,被放到一个木盆里,随江漂流,最终被金山寺法明长老所救。
玄奘在寺内虽然听念经声听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