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宝贵领着十二个伙计鱼贯而入。每个伙计手中都捧着个条盘,条盘上挂着十二个小木牌,每个小木牌上边用朱砂写着一道菜名。
马坤叫毛清挨着自己坐下,道:“报菜名吧!”
排在第一位那个伙计便上前一步,将自己手中捧得木盘上挂的菜名依次报了一遍。马坤听罢,点了两道,那个伙计便把其它的小木牌合上,独留点过的两道菜。
伙计依次上前,把自己木盘里的菜名报了一遍。马坤有的留下一两道菜,有的一道不留。眼瞅着十二个伙计就要把所有菜名都报完,毛清越听越开心,袁宝贵越听脸越往下沉。
毛清开心,是因为马坤点的几乎都是素菜,而且没有多少道。他本来以为,这一顿饭怎么也得花个十两八两银子,现在看来最多花个一二两已顶到天上。心里不由感慨:“还是舅舅疼我,知道我还没娶媳妇,给我攒钱娶媳妇呢。”
袁宝贵越听脸越黑,是因为马坤今天说要请贵客,包他的天香楼。马坤嘴中的贵客,肯定是官宦家的子弟,来天香楼又吃又拿。把天香楼大门一关,再听个歌唱个曲狎个妓,没有百两的花费不到头。所以他很痛快的答应了,没成想马坤口中的贵客就李飞白一个,点的菜也才几样李飞白已经开始劝马坤别点了,够他们三个人吃便行。如此下来,花费能有二两已经不错了。他今天本以为赚个盆满钵满,谁知赔了个底朝天。
当然,按照天香楼的规矩,你包下整个天香楼,如果吃喝不足三十两的话,要把不足的钱补出来。可马坤是谁?人家是衙役的首领,你敢叫他补钱吗?那不是太岁头上动土,活得不耐烦了。于是他寻思,等点完菜之后,能不能跟马坤打个商量,将天香楼大门重启。虽说现在时辰晚点,可能来几桌客人就来几桌,也好弥补一下损失。
很快,马坤点完了菜。
袁宝贵哭丧着脸就要告饶,忽听马坤道:“刚才点的那几个菜不要,其它菜全上,一道菜给我做三份。”
袁宝贵先是一愣,随即喜出望外,道:“是,马首领,我这就着手安排人去做。”
马坤道:“不,你亲自给我掌勺。做的好吃,该多少钱就掏多少钱。做的不好吃,一文钱也别想得到。”
袁宝贵道:“马首领放心,我亲自掌勺,一定让你满意!”
马坤道:“还有,你这里有多少酒?”
袁宝贵道:“大概还有小一百坛。”
马坤道:“酒倒是够!去吧!”
袁宝贵心中盘算,马坤的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要喝小几十坛酒。那今天夜里不仅不会亏本,还要大赚一笔。他也注意到马坤旁边坐的那个小年青一直哭丧着脸,比死了亲娘还难受,估计这顿饭是由那个小年青请。也不知那个小年青怎么得罪了马坤,被马坤如此坑损,三个人竟要吃三百多道菜,并且喝数十坛酒。
马坤扭头看着毛清,笑道:“脸色这么难看,难道是不想请你家掌柜喝酒?”
毛清慌忙解释,道:“不是,就怕没钱付帐。”
马坤道:“你以为你得罪了你家掌柜,如此轻松愉快的就过关了?美得你!不让你肉疼,你是不会长记性的。今天这顿饭,你家掌柜给你的九十六两,再加上你平时的积攒,如果还不够付,舅舅借给你。”
毛清苦笑,暗道:“你到底是不是我亲舅舅的,哪有亲舅舅如此坑外甥的!”嘴上却道:“那我就放心了,不怕一会没钱结帐。”
李飞白道:“马哥,有点过了。咱三个人哪能吃得了三百多道菜?那不浪费吗?我看,点了三五道菜足矣!”
马坤笑道:“李兄弟,那日我许诺请衙役们以及弓兵们喝酒,今天算是借外甥的花献佛。你放心,那些人全都是大肚汉,保证能把三百多道菜吃个干干净净,不会浪费的。”
李飞白颔首微笑,也就不再说什么。
马坤解下自己的腰牌,递给毛清道:“你去把人给我请过来。”
毛清拿着腰牌下楼出了天香楼,开始他还无比郁闷,走着走着忽然开了窍,暗道:“今天的饭不简单,这是舅舅刻意安排的,目地是要让衙役们以及巡检司的人知道,我是马首领的外甥又是李掌柜的经济,让他们今后别瞎了眼,别惹了不能惹的人。那以后我在济源岂不是能横着走?干起事来无往不利?如此看来,今天这些银子还花的真值。”想通了这个关节,他一扫忧郁,高高兴兴的往衙门而去。
马坤等屋里只剩下他与李飞白二人,喝了口茶,道:“李兄弟,我收到风声,汪武明日可能有动作。今天晚上喝完酒,我就带人去大闹大盛号,让他明白你是他不能惹得人,免得他不知天高地厚,做出对你不利的事来。”
李飞白闪过一丝狠色,道:“不用,让他动手。你派人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他一旦有动作,先扫其羽翼,把他留给我对付。”
马坤犹豫,道:“这……”
李飞白道:“打蛇不死,反遭其害。”顿了一下,又道,“我知道你的顾虑是什么,放心,他的黑帐在我手上。”
马坤不信。想大盛号兵强马壮,他带领衙役并巡检司的人手强攻,一天半日也攻不下。李飞白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把汪武视为护身符的帐本拿到手。
李飞白也不解释,只是随口道:“正德八年三月初七,天香楼乙字号雅间,送马快班头马坤两百两银子。正德九年六月初二,翠香楼绿萼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