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日,天尚未大亮,一行人已经起程朝泉州而去。 小四百里路走了三天方至! 泉州有个全福建乃至全大明最大的码头,东洋、南洋、西洋人都把各国的货物往这里运,就连海盗劫的脏物想要脱手,也往这里运。 所以,泉州也是全福建乃至整个大明的走私品集散地!胡人的东西送到这里,流往整个大明。大明的东西集中到这里,流往东洋、南洋以及西洋。 这里的商人很多,其中有一部分是有当官的在背后撑腰!这些人手中都有堪合,驿站也就住得满满的! 冯江亭的堪合,在河南地界威力巨大,想驱赶驿站里的人就驱赶驿站里的人。出了河南地界,威力就没有那么大了。 给面子人家还当你是按察使,不给面子,你还没有人家本地的县令面子大。 尤其是到了数千里之外的泉州,你若是还想凭借河南按察使的身份驱赶驿站里的人,简直是痴人做梦。 再说,就是福建的提刑按察使亲自,也不敢驱赶驿站里的人。因为谁也不知住在驿站里的人,是哪个高官巨宦家的亲戚,一个驱赶不对,前途尽毁! 在福州时,冯江亭他们都是尝过苦头的,身为按察使,却只能住中等房,其它官吏更是得挤通铺,车夫兵卒们更得到院子里打地铺。 因此,到了泉州,众人不再直奔驿站而去,而是凭借方献武的火牌,把兵卒车夫乃至货物全都安排进了卫所暂住。 至于随行的官吏,李飞白包了间上好的客栈,将人全都带进去住。虽说花费不菲,但也得到官吏们的一致夸赞。 李飞白打着哈哈,一边说着“这是应该的,诸位大人不用客气”,一边领着秦猛跟诸官吏告辞,出了客栈。 他没办法不赶快出客栈,虽说冯江亭只是跟他说了一次,到了泉州赶快去跟约克碰面,交接完玉米之后,马上离开泉州回河南! 但,冯江亭每次看他时的故作镇定但又掩饰不住的焦虑神情,让他不得不赶紧去找约克。 约克就是纳夫的那个朋友,两人约好在必回头客栈见面。 必回头,如此老土的一个名字,一听就是家破败的小客栈。 事实也正是如此! 李飞白从中午打听到接近黄昏,才在城外的犄角旯旮里找到必回头客栈。客栈如何破败毋需过多形容,仅是门前挑得那面残破不堪的幌子就知这家客栈即将维持不下去。 已快到饭点,客栈前边的酒馆里却空无一日。伙计趴在一张油污的木头桌上昏沉欲睡,掌柜的则坐在柜台后无聊的想练一招空手捉苍蝇的绝技。 李飞白与秦猛一进屋,掌柜的精神为之一震,不再去练绝技,而是拿起一本破帐本去砸伙计,嘴上笑道:“两位客官请!” 破帐本不偏不斜正好砸中伙计的脑袋! 伙计正单手支着脑袋假寐,脑袋直接被砸得脱手碰到桌面,有如遭到迎头棒喝,整个人一下清醒! 他从凳子上跳了起来,拿起油污的抹布往肩头一搭,快步迎到门口,道:“两位客官里边请!” 把李飞白与秦猛迎到一张桌前,见二人只是站在桌前并不坐,知是嫌弃凳子脏,取下脏抹步在凳子上使劲的擦了擦,道:“两位客人请坐!” 李飞白与秦猛也不是多讲究的人,见伙计如此殷勤,也就坐了下去。 伙计道:“二位吃些什么?”接着便像说相声那般,报起了菜名,一长串字念下来,不带磕巴的。 李飞白再不讲究,看看客栈的环境也没什么食欲,道:“我们不吃饭,就是想跟你们打听个人!” 伙计唱道:“两位客官不吃饭,就是打听个人!” 眼瞧好不容易就要开张,满脸堆笑的掌柜听了这话,脸不由拉了下来,继续练空手抓苍蝇的绝技,嘴上不疼不痒的道:“本店只做吃喝睡觉的买卖,不管打听!” 李飞白也不多话,从怀里掏出一粒大约五钱的散碎银子,扔到桌上道:“这样呢?” 掌柜的两眼一亮,飞一般的奔了过来,将那五钱散碎银子宝贝似的抓入手中,举到唇边咬了咬。见银不假,笑道:“大爷要问什么?小的保管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飞白道:“你店里可住有一位名叫约克的人?” 伙计当即道:“没有住!” 掌柜抬腿就是一脚,喝道:“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伙计被踹得踉跄后退两步,稳住身子道:“是没有这号人吗?” 掌柜的道:“怎么没有?不就是住在咱们店里,已欠了五两银子,整日吹嘘自己是做大生意的,这笔买卖最少能赚数万两银子。却租了西大库几个大粮仓,里边堆满马吃牛嚼的饲料,已欠西大库一百两银子的那个白皮猪!” 伙计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那个长得白里透红,胖乎乎圆滚滚,走起路来像猪拱食的白皮猪啊!” 顿了一下,又对李飞白道:“你直接说你找的人是白皮猪,我不一下就知道是谁。你偏说叫什么约克,一下竟没想起来是谁!” 李飞白暗叹一声:“这家店的生意如此破败,不是没有原因的!”不过,两人尖酸刻薄的一番言语,也让他确认约克就在这里住! 道:“约克人呢?若在店里,把他请出来!”所以没说“带我去找他”,从吃饭的地方就能看出,睡觉的地方只怕连猪窝都不如,实在没有勇气。 掌柜的眼珠子一转,道:“你是来找他讨债的?” 李飞白摇了摇头。 掌柜的道:“这么说你跟他是朋友?” 李飞白道:“算是吧!” 掌柜的大喜,道:“你看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