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之泉走后,牢子班头坐在牢房的小院中,尚是一头雾水。
堂堂一府主官,那么多大事等着处理,怎么无端端关心起一件打架斗殴的小案子。
这件小案子小到根本不需要通报知府,他一个牢子班头都能处理。
只需犯人赔了汤药费,他就有权把人放出去。那知府大人是怎么知道的?又郑重其实的嘱咐,无论如何都不能放!
更可笑的是,知府下令不让放,谁敢放!为什么还要特意的嘱咐?难不成还有人敢违知府大人的令,放人不成!
他正想着这些毫无头绪的念头,牢房的大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接着便是一声重喝:“管事的何在!”
牢子班头把守牢房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平时所见的全是低头哈腰的犯人亲属,还从来没见过有哪个大胆的敢踹牢门。
他见来得身着常服,脸又生得很,绝对不是衙门里的官吏,认定是某个犯人的亲属,一拍桌子喝道:“牢房重地,严禁大声喧哗,什么人敢如此大胆!先给我抓起来,打他二十棍,让他知道知道衙门里的规矩!”
牢子还没上前,那人已快步走到牢子班头坐的椅前,一脚就朝牢子班头的裆部踏来。
牢子班头连忙把屁股往后挪,那人的脚踏在他的两腿之间。就差那么一点点,子孙根就丢了!
牢子班头大怒,喝道:“你……”才喊出一个字来,那人扬手就是一个嘴巴子,打得牢子班头眼冒金星,一时竟愣在那里!
那人道:“你就是管事的?”
牢子班头见那人脸色冷峻,目露凶光,一时不敢造次。连忙使眼色制止围上来的牢子,道:“我就是班头,你……”
话还没说完,又是一个耳光反抽在脸上!
那人手不停歇,接连抽着,道:“我叫你目中无人,我叫你欺人太甚!”
牢子班头被打得性起,伸手挡了一下,道:“你他娘的是谁啊!干嘛动手打人?”说话间,整个人就想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那人脚往上一抬,踏住牢子班头胸口又把牢子班头踏回到椅子上。
牢子班头挣扎着要站起来,那人从腰下解下一块牌子,直接送到牢子班头面前,牢子班头一下便不敢再动。
那人冷笑道:“认识字吗?”
牢子班头点了点头,道:“认识几个!”
那人道:“大声给我念出来,上边写的是什么?”
牢子班头道:“福建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佥事席书……席大人,主事泉州诸府一道。”
席书同收了腰牌道:“你刚才不是挺横吗?说我擅闯牢房重地,要打我多少棍来着?”
牢子班头额上的汗不由就渗了出来,磕巴着嘴道:“小的不知是大人驾到,若知,你借小的十个胆子,小的也不敢啊!”
席书同收了脚,道:“这还差不多!”
牢子班头连忙从椅子上起身,领着诸牢子给席书同下跪叩头,道:“小的给席大人请安!”
席书同摆了摆手,让牢子们起身。
牢子班头摸了摸红肿发疼的脸,赔笑道:“不知大人突然驾到,有何贵干?”
席书同道:“我想在你牢里提个人!”
牢子班头还道是什么事,原来只是这事。
以往也不是没有上官来知府衙门提犯人,不过大多时候都是,官大的上官由知府亲自陪同来提,官小的上官带着知府手谕前来提。但也不是没有人是既没知府陪同,也没带手谕来的,这种情况不多,一般都是知府不在家,又是官大的上官,先把人提走,回头再告诉知府大人一声就是。
他当即道:“那还不是大人一句话?大人想提哪个,我这就把人带来。”
席书同道:“约克!”
牢子班头毫不犹豫,指使旁边一个牢子道:“去查查牢里有没有一个叫约克的,有的话提出来交给大人!”
说完,赔着笑正要跟席书同继续攀谈,却见那牢子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不由来了气!暗道一声:“你他娘的,没看见佥事大人已经生气了,还站在那里跟根木头一样一动不动,是不是还想让佥事大人扇我?”正要喝问那个牢子,却见那个牢子给他使了个眼色。
一个满含无奈的眼神!
牢子班头心头一动,道:“大人稍候,待我亲自去查查!”
说罢朝里边的一间间用手臂粗的木头栅栏围成的牢房而去,那个给他使眼色的门子跟在后边,两人走到离席书同稍远的地方,牢子班头问道:“什么情况!”
那个牢子道:“约克就是把人开瓢的那个家伙!”
牢子班头一时没有想起约克究竟是哪个家伙。
那个牢子又道:“大哥怎么忘了?知府刚刚怎么交待你的?”
牢子班头喃喃了一句:“昨天打破人脑袋的犯人,无论如何也不能放!”
那个牢子道:“约克就是那个昨天打破人脑袋的犯人!”
牢子班头这才醒悟,随即脸上露出便秘的神色。
那个牢子道:“这件事不好办啊!”
牢子班头当然知道这件事不好办!知府大人交待下来的事,他把人交给佥事大人,知府大人不会放过他。他不把人交给佥事大人,佥事大人不会放过他。
那个牢子又道:“大哥准备怎么办?”
牢子班头犹豫片刻,似下了决心,咬牙切齿道:“左右是个死,拼了!”
那个牢子忍不住竖起大拇哥,道:“还是大哥厉害,敢得罪上官!管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