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观海城南边,红竹林深处,木屋前,栅栏旁,一名女子正坐在石椅上拿着一支毛笔在宣纸上作画。
女子穿着用绒棉制成的绛纱袍,十指犹如一颗颗圆润白皙的玉珠轻轻捏着墨笔,瀑布般的青丝毫无阻滞地从女子脑后倾泻,白玉光滑的绝美脸庞让人看了一眼便已深陷,齿白唇红,小巧的琼鼻与两瓣如桃花的红唇让人惊艳之声赞不能绝。
除此之外,女子还有一双特殊的玫瑰色眼瞳,看上去宛若两颗倾世宝珠,而流光则在宝珠上不停流转,让人忍不住想要将这两颗稀世宝珠珍藏起来。
女子白皙的手腕轻轻飞扬,墨笔随即在女子的指缝间轻快飞舞,一幅栩栩如生的墨画很快便在女子的笔下诞生,纷乱的竹林也随之跃然呈现在宣纸上。
女子放下墨笔,静静看着手里的墨画,黛眉却开始紧蹙,显然对这墨画并非十分满意。
这时,一阵沙沙声在女子的耳畔响起,女子循声望去,两个木轮轻轻压过一片又一片枯叶,发出吱吱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推着轮椅过来的白裙女子询问道。
“画竹。”女子的回答简洁分明。
“听你的语气似乎画起来不太顺心。”白裙女子微微一笑。
女子似乎早已习惯白裙女子这样的准确判断,淡淡道,“恭喜你,又猜对了。”
“用心看这个世界,反而能知晓的更多,这是我这几年体会到的。”白裙女子微微笑道。
心吗?
女子默念了一声,一双红瞳随即看向了白裙女子被一条白布紧紧包裹的双眸。
“不能再看清这个世界,你不会后悔吗?”女子问道。
“佛云:忘记并不等于从未存在,一切自在来源于选择,而不是刻意。不如放手,放下的越多,越觉得拥有的更多。我虽放弃了这双眼瞳,但却感觉对这个世界明晰了更多。眼见未必为实,所以才会有遮蔽天机一说。而我磨炼心灵,心若通透,即便天机被蒙蔽,我的心依旧能告知我要走的路。”
女子淡淡一笑,“你这一悟,悟出了余生。”
白裙女子也以笑回应,推着轮椅来到了女子面前,“那么,你又在烦琐着什么?”
女子将宣纸铺在石桌上轻声道,“我在想,即使画的再好,画的再多么栩栩如生,别人看到的这片竹林却未必是我心中的这片竹林。”
白裙女子也微微感慨道,“的确,若是第一眼看去,定然会认为你笔下的这片竹林乃是生机盎然的青竹,而非深沉幽香的红竹。所谓眼见未必为实,就是这个道理。”
“如何解决?”
“很简单,添上几个字便是。”
白裙女子抬起素手拿起墨笔,仔细在宣纸的一角写下了几个小字。
——暗香何处寻,红竹有沉香。
女子默念着白裙女子留下的一句话,轻轻点头道,“果然一眼了然。”
白裙女子放下墨笔,将素手收于绣裙中,眨了眨眼眸促狭道,“不然你以为那些画师为何总是要找才华横溢的书法家提字?”
“因为他们的字不好看?”女子偏着头装作无辜的表情问道。
白裙女子捂着红唇笑了笑,随即轻轻朝着宣纸吐着气,吹干了宣纸上的墨汁。
“有些想法若是不说出别人怎么能知道,埋藏心底的就永远无法生根发芽了。”白裙女子从怀里取出一条绣巾将墨画宣纸包裹起来,微笑道,“你画的倒是越来越好了,说不定这些画也能流传千古。”
“流传千古么?”女子淡淡一笑,“我从来不觉得闻名天下是多么值得骄傲的事情,人只要活的无愧于心便已足够。”
“但想要做到无愧于心却比流传千古更难,许多事都是迫不得已,许多话都是言不由衷。能做到无愧于心的才是真正的圣人。”白裙女子轻声道。
“便是圣人,再由千年后的世人来评判,恐怕都会是一个不一样的结果。”女子一双秋眸静静看着蔚蓝纯净的天空。
“本来你只需要在我这里住上一年,你却又自作主张多住了两年,不后悔吗?”
“后悔吗?”女子淡淡一笑,双眸却有一丝苦楚,“我对他而言无足轻重,在不在他身边又有什么区别?”
“不是圣人,却比圣人还要遥不可及。”白裙女子直接道出女子心里的苦楚。
女子平静道,“想要看看他的路是什么模样,于是自己走的越来越快,却找不到关于他的任何踪迹,最后才发现也许他要走的路藏在那里的深处。”
女子一双玫瑰色的剪瞳静静看着蔚蓝的天空,徐徐微风吹乱了女子的青丝,刮擦在女子光滑的脸庞有些痒痒的感觉。
女子不为所动,依旧看着那片云海,忽然开口道:“暮雀。”
下一刻,一只飞鸟从云海中穿出,划过天际,鸣声嘹亮。
“你真的打算那样做了吗?”
“他答应我的事一一都做到了,我答应他的唯一一件事自然不能失约。”女子淡淡道。
“你不喜欢闻名天下,却为了他违背本心。”
“我的本心就是他,为了他便是与天下为敌我也不在乎。”女子轻声道。
“对了,明日并且剑阁再次招生的日子了。”白裙女子推着轮椅来到了女子的身旁。“你要去吗?”
女子臻首轻点,“他不知还要闭关多久,以现在剑阁的名气,必然会引得诸多弟子前来,我总要多加照看才是,他喜欢干净,不能让他的剑阁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