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锁定那名猥琐头领,直到将之所有外貌特征全数印在脑海,这才将视线挪开。
目送山贼队伍逐渐远去,谢左把嘴凑到武庚耳边:
“看着时间,一炷香后叫我。”
谢左算得清楚,从盘山寨徒步走到谢家大院,大约需要一个时辰多点。自己混入山寨后直到制造出混乱,至多不超过一个小时,也就是半个时辰,再说形意符的有效期也只有这么久,要暴露身份的话,小细胳膊小细腿的谢大少也就不用指望能从群贼环侍的寨中脱身了。
乱起后寨中肯定会有人迅速去通知下山的大当家,那时山贼队伍应该刚刚走了一多半儿路程。届时摆在大当家面前的有两个选择,一是不管不顾继续进攻,二是立即返回平息混乱。冒着后院起火的危险,只为了一个不会长腿飞掉的目标,相信山贼大当家只要不是脑子被门夹过都知道该如何选。而等大当家返回,平复混乱时,大半夜已经过去了,那时山贼连夜再次动身前往谢府的可能也就微乎其微了。
等了一阵,这时候出发的大队伍肯定察觉不到寨里动静了,谢左翻身爬起,拍了拍武庚的肩膀,又给谢青衣递去一个严厉的眼神,这才开口道:
“少爷我幼时随高人习得易容术,神奇无比,因此乔装潜入山寨并不困难。待会儿你们见我形象变幻,无需吃惊,只要在此等待,静候我归来即可。”
这么说的目的是提前打个预防针,免得到时两人看见自己形象大变按捺不住,弄出动静引起贼人注意可就不妙了。
谢左说完,也不理会两人什么表情,顺着山脊,慢慢溜了下去。
到了崖下两人看不见的角度,谢左从怀中掏出形意符,心中默想着猥琐头目的形象,随即深吸口气,一把撕开了符纸。
一股柔和的气息,从符纸中涌出,顺着手腕逐渐往上,直至遍及全身。这股气息并不往身体内渗透,只是轻柔的覆盖在体表,如同传说中树叶子面膜覆盖的那层气泡一般,在体外形成一层透明的结界,端的是神奇无比。
如果他这时候有镜子,必然能够看到自己,外形已然面目全非。那个唇红齿白的俊俏少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名身着两档铠、獐头鼠目的中年男子形象,甚至连表情动作都惟妙惟肖。
走出山崖,谢左特意转身回头往山崖上挥了挥手,从两颗目瞪口呆不敢置信的脑袋上找到了自信,随后快步往山寨方向行去。
因为没有山门、岗哨等山寨必备设施,因此一路走来自然也没有遇到什么盘查。想到山贼下山时耀武扬威大呼小叫的动静,好像恨不得通知所有人自己存在般的架势,谢左认为,寨中确实也没有岗哨存在的必要。
山寨,或者说山村,由于是建立在斜坡上,所以在层叠结构下,必然越高层越代表着权威。换句话说,山寨头目的住所应该都集中在最上层,而他要寻找的宝库,也定然位于顶层所在。
一边想着,一边闷头往上走。一直走到接近顶层,也就是武器平台时,终于遭遇了第一次拦截。
“哟!这不是八哥吗?你不是跟大当家割草去了,怎么又溜回来了?”不知道打哪冒出来一个赤着上身、腰间插把牛耳尖刀、颊边生了一颗大黑痣的精壮汉子,懒洋洋地斜靠在路边,看着谢左阴阳怪气的叫道。
猛听到声音的谢左被吓了一大跳。待看到那大黑痣只是斜曵着自己,并没有警觉意思时,心知他必然把自己当做乔装之人,并未看出端倪,这才放下心来。
八哥?我还喜鹊呢!心里吐槽一句,却不敢随便答腔,怕被人从声音听出不对来,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便闷头继续往上闯。
“八哥别急着走啊!不如跟哥几个讲讲,你那大屁股婆姨,滋味如何啊?”
大黑痣许是有些无聊,竟不依不饶要拉着谢左叙话。他的话音方落,便听得身后不远处的草丛中,响起一阵哄笑声。
草丛中有人!听声音还不止一个人!谢左眼球一缩,没想到看似简陋的山路,竟然还埋伏着暗哨!看来自己还是小觑了对手,以至于以他的眼力,即使听到了声音,也愣没看见哄笑之人躲在何处!
“谁在背后编排老娘!”
就在谢左惊愕之时,一个极其洪亮、或者说豪迈的声音自头顶处响起。循声望去,但见好一头……呃不,是好一条气宇轩昂的汉子,正自插着腰,站在头顶一块巨大青石上,自上而下威风凛凛地瞟着大黑痣,眉目间杀气盈盈,不怒自威!
然而,这条大汉的胸部高高坟起,直欲破天,倏忽间画风急转:原来这气势不凡的百炼钢,竟是如假包换的绕指柔!
在女汉子的目光逼视下,大黑痣噤若寒蝉,低着头小声嗫嚅:“小的哪敢编排花姐,那个、那个就是在跟八哥开玩笑呢!”
“哼!”女汉子从鼻子里轻轻出了口气,目光在大黑痣身上梭巡了一遍,樱唇轻启,挤出一个字:
“滚!”
大黑痣如蒙大赦,做了个揖后连滚带爬地往一边跑,迅速消失在视线尽头。
我去!好威猛的女汉子!谢左暗自咂舌,心说哪位要娶了这么一头母老虎,当真是人生了无趣味啊!
刚这么想着,头顶的女汉子从容身的青石上一跃而下,轻巧地与谢左相向而立,脸上寒霜般地表情迅速融化,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媚眼如丝:
“八郎,你怎么回来了?可是舍不得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