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火龙汇聚的队伍在大院三十余步外摆开阵势。从谢左的角度看去,大约能看出山贼排的是一个长方阵,只不过歪歪扭扭横不平竖不直,四下里都像被狗啃过一般。
紧接着,只见山贼阵中分出数十人,将手持的火把一一插到长方阵十步以外的地上。火把是夜间赶路照明之用,赶路的时候拿在手里没什么问题,可真要作战还分出一只手拿火把,那就跟找死没什么区别的。即便山贼再不精通战阵,也不至于犯这种低级错误。
看着山贼摆完阵,插好火把,阵中又走出一人,似乎到近前喊了几句什么。谢左隔得远,听不太清具体内容,倒是紧接着传来一声“啊”的惨叫,那人像是突然被什么击中,断线风筝般倒飞数米,一头栽倒在地上再也不见动静。
谢左稍怔,随即想起初见展禽时他背上那把猎弓,心下恍然。先前侦察时已经汇报过,山贼方并没有远程武器。而展禽既然能用弓箭猎杀猎物,自然也能猎杀山贼。展禽射术如何暂且不论,不过那喊话人站到距离大门不到十步,也就不到二十米距离,只要略通弓弩之人想必要在这个距离射死对方都算不得太难。自己凑那么近来,可不就是找死么?
中箭之人的颓然倒地,仿佛沸水中浇上一勺热油,山贼队伍顿时炸了锅。即使在谢左的距离,也能听到山贼爆发出的呼喝叫骂之声。紧接着,不见有人下令,山贼大队也开始动了起来。
长方阵靠近大院的前部,忽然如同裂开堤口的潮水一般,喷涌而出。刺破耳膜的喊杀声回荡在夜空,数不尽的虬发黔首的山贼,手持各式利刃,向着谢府略显单薄的院墙扑来!反观谢府,却沉默得有如寒铁,在夜色中散发出一股冰冷的寒意!
即使身在数百米外,谢左也能感受到近百人冲击带来的压迫感!没有眼见之人绝对难以想象,百人狂奔的场面,竟是如此令人震撼!
大地传来轻微的震颤,弥漫的烟尘在半空形成一道烟幕,从胸腔中激荡而出的嘶吼在夜空中纠缠成一股莫名诡异的音效,无数明晃晃的兵刃在狂奔而来的头顶上,组成一座摄人心魂的冷色森林!
哪怕并未直面冲击,谢左也已经感觉心神震颤。可想而知,谢府大院中那些从未经历过血腥洗礼的家丁,面对这如同山崩海啸的正面狂涛,该要承受何等剧烈的心神冲击!
然而神奇的是,也不知展禽用了什么方法,谢府中竟不见一丝动乱。从谢左的角度本就看不清大院内的情形,而大院中人竟然如同瞎了聋了一般,对汹涌而来的贼匪毫无反应!
近了、越来越近了!谢左的心也随着人潮的逼近而渐渐提起。在百人如浪潮的气势之下,原本高大的谢府院墙看上去是如此单薄。仅仅是首lún_gōng击,山贼就压上了三分之一的人马,一举扑灭谢家的打算昭然若揭。展禽……挡得住吗?
很突兀的,就在潮头距离谢府还有十步左右时,冲锋在最前排的山贼忽然齐刷刷的……矮了半截!
嗯,没错,就是突然矮了半截!一片人仰马翻,有的成了滚地葫芦,有的一脚插在地上,面朝下摔了个狗啃屎,不一而足。而相同之处是,他们的脚下,纷纷现出一个圆圆的坑洞来。
这是一个开口大约四十公分直径的坑洞,基本只够容纳一只脚进入。坑洞上窄下宽,深度不大,只有三十公分左右。但阴险之处在于,这个深度如果陷入一只脚,是非常让人难受的位置!脚掌进入坑洞,会有一个很自然的拔腿动作。但由于上口较窄,一拔腿必然把脚踝卡在出口位置。而如果人是在奔行过程中,在惯性作用下,冲击力便全部由脚踝承担谢左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脚踝会受到多大伤害,但从山贼倒地后没有一个能自己爬起来的状况来看,恐怕受的伤不轻!
这些坑洞自然是展禽安排的陷坑,这些陷坑分布在院墙十步到十五步的范围内。当前排山贼受到陷坑影响纷纷受伤倒地,冲锋势头不可避免的的受到阻挡,原本势如破竹的气势为之一滞,人潮速度顿时满了下来。
而因为此时距离院墙已经不远,要停下脚步重新集结冲锋已经来不及了。院墙就在眼前,这种情况肿么办?当然只有继续进攻一条路可走,总不能退回去重来一次吧?
因此当人潮涌到院墙之下时,已经没有了那股迫人的气势。前锋山贼除开被陷坑绊倒的二三十人之外,其余人如同散布溜达一般聚拢在院墙下。如果依靠冲锋的惯性,大约还能试图来个助跑起跳扒上墙头。但现在速度没了,却已经直面高墙。还能怎样?老老实实地爬墙呗!
院墙不高,也就四米略多点。这个高度想要原地起跳够到墙头是不可能的,一般人摸高能有个两米六七了不得了,就算专业人士也不可能超过四米。不过这个时候,就看出来山贼确实是有备而来。
堆叠在墙头下的贼匪们三五聚在一起,纷纷使出应对的方法。虽说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但其实归结起来,山贼的手段无非三样:人墙、竹梯、铁搭钩。
人墙很好理解,一个人的身高够不着墙头,但一人站在另一人的肩上,加上两只手的长度,大约距离墙顶相差仿佛,稍微努力一下差不多就能攀缘而上。而竹梯并非通常意义上的长梯,而是由两根长竹竿,用麻绳系在一起,搭在墙体上,倒也能勉强借力而上。至于搭钩,其实这才是身为打家劫舍的盗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