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行几步,又有一褐斑梅花鹿从林中闪出,立定在远处一个小山坳旁,眼看人来却也不躲。
原野心想这野鹿倒是胆大,刚放过一只,又来一只,还要搭箭去射,却被赵显抢了先,一箭正中那鹿脖颈,赵显兴兴的跑去将鹿驮了回来,搭在马背上。
希儿笑道:“出来半晌,倒是小哥立个头功。”赵显笑道:“嫂嫂夸奖,我是怕哥哥连这只也放去了,没得好肉下酒啊。”希儿听得这话却不作声。赵显又叫:“嫂嫂,你说…。”
刚说一半,瞥见原野使眼色,直把话又噎了回去。希儿假作看景,对原野道:“不如我们快些回去,想兄弟们都馋那酒了。”原野会意,加上一鞭,径直往回赶去。
赵显驮了鹿来,看时院里早已排开筵席,将出好酒,专等那野味了,便打趣道:“哥哥不在路上等我,却在这里专候,我若不回,岂不是坏了那好酒的滋味。”
众人说笑了几句,都去帮厨。未几,山珍传来,美糟入杯,将那些粗野之物出落得都如珍馐美馔一般,摆的是琳琅满案,杯盘叠摞,原野邀老夫妇二人亦来入座,众人推杯换盏,谈笑对酌,直从晌午饮到了日落。
正闲聊时,原野问老汉道:“欢饮了一日,还不知老者尊姓高龄?”老汉回道:“野人程郁,已在这山里枉活了六十八年矣。”
赵显道:“如此高龄,家中定有男女,怎不引来与我等相见啊。”
老汉听他说也不答话,道了声惭愧,起身回屋去了,老妇亦跟了去。
赵显想是那言语冲撞着老汉,却不知哪里说错,想问原野,却看那老夫妇二人又从里屋转出,老妇搀着老汉,老汉手里捧着个木盘,原野笑道:“老人家,又有稀罕物不成?”二老苦笑,仍近上前来,众人看那盘内并无酒菜,却是些铜钱,十分不解,那老汉将木盘放到原野面前诉道:“将军不要见怪,只因我老夫妻有苦来诉,求大人解救则个。”
原野本是那爽直的性子,也不推避,抢道:“老人家何须如此,有事且直说。”老汉见状反倒哽咽,压着声道:“我有一儿,叫程山,因几月前的一桩怪事,至今杳无音讯…”老妇见提起了儿子,悲拗起来。原野道:“二老不必悲伤,我们明日进山时多去打听便是了。”老汉急道:“不急、不急,听我细细道来。”
几月前一天夜里,有一女子叩门来投,说和商队走散,只身一人无处投靠,我只怕又是那山贼打劫的前站,本不愿收留,那女子见我推辞竟自坐在了门首,长吁短叹一番,是又哭又泣,我见可怜就应承了她,将她引到屋里仔细一瞧,那女子原是一身雍容华贵的装扮,我们山野人家哪儿见过这等气派的,但见她上身着镂金丝钮桃面蜀锦衣,下身是如意云纹百花曳地裙,穿一双凤头履,面似桃仙,白肌敷雪,随云髻,印花额,满身的金翠装扮,脖间还有一浅浅梅花烙,举手投足间香气隐隐四散,涤荡心脾,恍似天人降世一般,美奂绝伦,就连我老汉也忍不住想多看她几眼。那女子只说要一净室休息,我对她说楼上西厢便是,让她自去…。
老汉正说的紧,希儿倒是忍也不住,乘着酒兴抢那老汉一句,说得那么好,你看比我如何。老汉端了眼希儿道,姑娘虽也是绝色,但比那妖女却是不及啊。
几人相视一笑,希儿红了脸也不搭话。原野问道,你为何说那女子是妖女?老汉接着说,那女子要上楼时,正赶我儿程山从里屋出来,她和程山搭话,说自己不善跋涉,白天扭伤了脚,上不得楼梯,需有人搀她上去。程山不问所以急忙扶去,我老夫妻回房休息再未去管。
第二日绝早,我寻程山去镇里送草药,却怎也不见他人,便想起昨夜的事,我二人赶忙去看,谁知房内早是空空也无,自此几月再无程山音讯。思来想去,我儿定是被那妖女掳走了,想我老夫妇独居山野,又没甚远亲近邻帮衬,自己找寻几遍都无结果,报到官家,也只是一味推脱,只得作罢。今恰逢着将军及诸好汉路过,我观诸位行止,也必是那扶弱抑强的一路,老汉才将那一肚的苦水倾出,还请将军设法救小儿性命则个。二老说毕又抽蓄了一场。
希儿道:“也许他二人一见钟情,去到别处厮守了。”
老妇擦把泪道:“程山他一向本分,最是孝顺,要说撇下我老两口私奔别处,那绝无可能。”
原野道:“要说那女子是妖女,我看还不足信。”
老汉坐下来思想一番,又道:“确有稀罕事一件,就在程山走后第二天,我家对面河道山坡上现出了一株硕大桃树,枝繁叶茂,花蕊遍开,老汉在这山里生长的,知此地多为竹林,从未有过桃树生长,只不知与此事有何瓜葛。”
原野称奇道:“现在何处,可否带我一观。”老汉连连称是。
其时夜幕已降,星垂四野,众人挺了几盏灯笼往河畔寻去,一行人来到山坡上一片竹林旁,只觉得花香愈浓,芬芳四溢,擎起灯笼照去,果真有一硕大桃树立在那。及近去看,那桃树确是花枝繁茂,馨香逼人,但除高大些外,也看不出有甚异样。
赵显打趣道:“莫非那仙女就是这桃树精不成。”正说时,希儿见那桃花可爱,便摘下一朵插在发髻上,还未离地,只觉一阵眩晕身子撑持不住就往下跌,原野在旁急忙扶住,叫她不应,看已昏迷了去,未及一刻,希儿又复转醒,对原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