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远处充满战意的高呼,陈宫停住了脚步,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不安。
也许让曹昂去朱灵的大营是个失误。孙策不惜以身犯险,吸引了袁谭的主力,不就是为孙坚创造机会突击朱灵的大营么。他刚刚从任城赶到袁谭的中军,孙坚就发动了攻击,显然是早有预谋。孙坚号称江东猛虎,骁勇善战,朱灵能挡得住他吗,能确保曹昂的安全吗?
虽然很紧张,陈宫还是加快了脚步,他要抢在朱灵溃败之前将辛毗接走。袁谭已经败了,只能靠曹昂支撑危局,现在是曹昂扩充实力的好机会。如果袁谭死了,曹昂甚至有机会接替袁谭掌管兖州。
要与孙策对阵,每一份力量都是有用的。辛毗作为袁谭的心腹,作为汝颍士人的佼佼者,如果能得到他的支持,曹昂的路会走得更加坚实。
陈宫加快了脚步,来到中军大营前。中军已经半空,只剩下数量有限的士卒看守大营。见陈宫到来,士卒转身要去报告,陈宫急得大喝:“形势紧急,如何还能报来报去,浪费时间,开门,我一个人进去。”
见一向风雅沉稳的陈宫发了怒,看守营门的士卒不敢反对,打开营门。陈宫一个人进了大营,一路小跑,直奔中军大帐。他本是书生,平时运动不多,从营门跑到中军大帐虽然只有两三百步距离,对他来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跑了一半就气喘吁吁,难以为继。陈宫一手压住因急速呼吸而生疼的肋部,一手按着怦怦乱跳的心脏,勉强支撑着,又跑了一百多步,来到辛毗的大帐前。
“辛长史何在?我要见他,立刻!”
帐前的卫士不敢怠慢,立刻返身进帐,陈宫跟了进去,刚进帐门,就听到一声惊呼。
“长史——长史——”
陈宫大吃一惊,推开卫士,抢到辛毗的榻前,只见辛毗躺在榻上,脑下特制的软布枕已经被血染得湿透,面色煞白,双目紧闭,一动不动。
陈宫倒吸一口冷气,连忙将手覆在辛毗的额头。额头有点凉,但还有温度。陈宫又将手指放在辛毗的鼻端,没探出什么,情急之下,又将耳朵贴在辛毗的心口,听到的却是自己的心跳声。陈宫急了,拉过卫士,厉声喝道:“快,听听长史还有没有心跳。”
卫士不敢怠慢,连忙将耳朵贴在辛毗心口听了听,过了一会儿,他听到了微弱的心跳声,大喜过望。“有,有,公台先生,有心跳。”
陈宫气得破口大骂。“乃公自然有心跳,我问你长史有没有心跳。”
卫士这才知道自己口误了,连忙说道:“我说的就是辛长史,辛长史有心跳,虽然弱,还是有。”
“那就好,别耽误,立刻送长史去城里。”
卫士愣了一下。“去……城里?”
陈宫大怒,抬手就是一个大耳光。“袁使君战败,生死未卜,长史垂危,不进城怎么救治?你这蠢物,长史伤成这样都不知道,你是怎么侍候人的?长史若有闪失,你也活不成。”
卫士这才明白过来。他是辛毗的族子,任务就是侍候辛毗,保证辛毗的安全,现在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是严重失职。如果辛毗死了,家主肯定不会饶了他。此时此刻,他也顾不上合不合规矩了,救活辛毗是唯一重要的事。
卫士转身出帐,让人将辛毗的车驾来。趁着这个机会,陈宫找到了辛毗的印绶,一把扯了下来,又命人将辛毗帐中打尽,全部带上车。他又转身奔向隔壁袁谭的大帐,推开上前阻拦的卫士,冲进大帐,左右一扫,喝道:“所有的文书令符全部带走。”转身出帐,又道:“传令辎重营,准备油和引火物,一旦形势不对,就把辎重全烧了,不能留给孙策。”
袁谭的卫士们目瞪口呆。
——
朱灵正在指挥战斗,听说曹昂赶来拜见,不免有些意外。不过他没有犹豫多久,立刻让人请曹昂入营,直接到阵前来,同时命令亲卫们做好应变的准备。
短短的半天时间发生了太多的变化,他也有点搞不清情况,不管是什么消息,总比没有消息好。
曹昂带着一个亲卫,飞奔而来,他没有戴头盔,头上只有头巾,腰间没有带刀,手里也没有武器,只有一卷纸。身后的亲卫也差不多,没有带武器,应该是放在营门口了。
朱灵暗自惭愧,他对曹昂有防备之心,但曹昂自己先解除了武装,果然是君子坦荡。
曹昂赶到朱灵面前,急急地一躬身,没等朱灵还礼,先将手里的纸卷递了过来。“朱将军,袁使君被孙策击败,正在撤退,刚刚从任城西门经过,身边只剩下数骑,情况非常危急。我一时反应不及,没来得及救他,已经派家叔曹子孝去追了。这是辛长史给我的求援书,你赶紧看一下。”
朱灵惊骇不已。“袁使君败了?”
曹昂点点头。“千真万确。”顿了顿,又举起手。“我以家父的名誉起誓,若有半句不实,让我父子死于乱箭之下。”
听了曹昂的誓言,朱灵不敢怠慢。他知道曹昂是孝子,不是情况紧急,绝不会拿他父亲的性命起誓。曹操现在在益州作战,形势也很危险,这时候是不能有任何闪失的。
朱灵迅速将辛毗的求援书看了一遍,目光闪烁,沉吟不语。他认识辛毗的笔迹,确认这是辛毗的亲笔无疑,只是对内容意外。辛毗有多骄傲,他和陈宫之间的明争暗斗,朱灵非常清楚。辛毗向陈宫求援,说明事情真是非常紧急,辛毗是真的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