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议结束,孙策回到自己的大营。张纮、郭嘉已经在等着。庞统将军议的经过复述了一遍,孙策的意见也说了。张纮也觉得这事有些棘手,谁也不错,孙策是好意,以他的年纪和拥有的战绩来说,对待战事如此慎重非常难得。但朱儁也不错,他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如果要做得更好,就需要更多的资源,可是他并没有。
郭嘉比较赞同孙策的意见。“我也觉得袁谭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们,最近浚仪附近斥候很多,我们要打探一点消息也不容易,斥候营每天都有伤亡,袁谭肯定有什么计划不想让我们知道。辛毗吃了苦头,有家不能归,估计也憋着一口气,要报这一箭之仇。将军,我们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孙策苦笑了两声,摆摆手。“既然事情已经定了,就不说那么没用的了,还是商量一下怎么做吧。”
浚仪城位于平原开阔地,附近没什么高地,水系却很发达。鸿沟水从西而来,由西北向南,在浚仪城南向东,又折向北,城墙与鸿沟水之间只有一百五六十步的空间,平时走的人不多,东南角通入城内的水门才是最繁忙的南门,南门外的牧泽就是用来停船的水域。袁谭的大军驻扎在城北,如果没有船,又想从南门入城,就要架起浮桥,宽达五十余丈的鸿沟水是个不小的挑战,用船却可以直接到达城内。
这就是朱儁接受孙策的建议,从汝南调船来的原因。有了船,朱儁就可以直接用船搭起浮桥,或是入城,或是接应于毒等人出城。
袁谭当然不能让他们如愿,得知有船到达,第一时间派朱灵越过鸿沟水,在南门外立阵。又用船在水面上搭起浮桥,沟通两岸,以便随时接应朱灵。孙策需要从汝南调船来,袁谭却早就有船,他从东郡、济阴、陈留等人运粮来用的全是船。大船、好船基本都掌握在世家豪强手中,他调集起来太容易了。
要想打通城内城外的联系,必须先击败朱灵。要击败朱灵,必须先切断东西两个方向的增援。
袁谭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逼朱儁对赌。
这也是孙策最担心的问题。他不想陪朱儁疯,把这点家当都赔进去。朱儁手里就这么多兵力,打完就没了。袁谭却握有整个兖州,随时可以再征。就算他们父子愿意将全部家当押上去,陪朱儁拼命,也没什么胜算。有兖州世家的支持,袁谭赌得起,他们却赌不起。
况且朱儁麾下那些乌合之众根本没什么战斗力,真要拼命,最后还得靠他。如果不是希望朱儁坐镇洛阳,为豫州、荆州当缓冲带,就算孙坚是朱儁的故吏,他也不愿意陪他玩。
这一战明显不合算,却偏偏还要打。不仅要打,而且要打赢。这是个很伤脑筋的事,只能寄希望于发挥张纮、郭嘉两个大才的智慧,看看如何以弱胜强。毕竟官渡就在附近,曹操能击败袁绍,他也有机会击败袁谭。
郭嘉抱着膝盖,前后摇晃着身体,笑嘻嘻地说道:“这袁谭有点本事,朱灵真被他制服了,背水立阵,这是要拼命啊。将军离他远一点,他想立功想疯了,逮谁都想咬一口。让朱太尉去试一试吧,也许能让他清醒一点。”
张纮说道:“以战代练是好事,但尺度还是要掌握好,兵力损失太大的话,朱太尉很难稳定洛阳。”
郭嘉点头附和。“子纲先生说得对,可不能玩脱了,被袁谭占了便宜。损失太大的话,还不如不救黑山军,得不偿失啊。依我之见,能拖几天就拖几天,朱灵挑了个死地,说不定一场雨就能将他毁了。”
“什么意思?”孙策不解其意。
“将军有所不知,浚仪地势低,容易遭水患,七到九月之间又是多雨季节,一年之中有八成的雨水都在这几个月之中。今年却是古怪,只下了几场小雨。通常来说,这有两种可能,一是要旱,一是有一场大雨蓄势待发。这两年一直在交战,河南一片废墟,河工也没人过问,河堤失修,如果来一场大暴雨,决堤的可能性很大。王贲攻大梁城的时候,就是利用河水淹城。”
郭嘉摇着羽扇,慢条斯理,谈笑风生。孙策却听得毛骨悚然,背后直冒凉气。
“黄河决口?”
郭嘉哈哈大笑。“袁谭虽然不是本地人,但边让、辛毗却一清二楚。他们利用朱灵是个外地人,不熟悉这里的地理,又立功心切,占了这死地,阻击我军进攻。反正都是送死,被我们砍死和被水淹死又能有多少区别?到时候再派一些船接应他,于他还有救命之恩呢。”
孙策哑口得好,一方水土一方人,郭嘉是阳翟人,离此不远,当然清楚这里的气候特点。边让是浚仪人,辛毗也是阳翟人,他们同样清楚这个危险存在的可能性,却谁也不提醒朱灵,真够歹毒。
文人杀人果然不用刀的。
“那我们该如何准备?”
“将军不用担心。就算有暴雨,大河决了口,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毕竟没有人围堰截水,水位不会太高,最多有人要在水里泡几天罢了。将军移营的时候在高处立营,做好防范措施。另外还要注意一点,多准备一些粮食,真要大河决口,到中军取粮可不怎么方便。如果可能的话,最好控制一些船在手上,没有船的话,造一些木筏也行。”
孙策连连点头。“依你之见,下暴雨的可能有多大?”
郭嘉的眼神有些古怪。“你想通知朱太尉?”
“当然,有备无患嘛。”
郭嘉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