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新年,即使过去的一年生活再艰难,也即将过去,为了对来年有个好盼头,很多华夏人都会在这一天停止终年的劳作,从衣柜底翻出自己最好的衣裳穿在身上,脸上洋溢着笑容,忘却烦恼,带着一家老小出来看看热闹。
往日里散落在街上的乞丐不见了踪影,一切都是繁华的景象,只不过仔细看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其实泾渭分明,有条看不见的鸿沟将不同等级的人划分成不同的群体。
高大健壮衣服时尚笔挺,仰着头走在路中间的,肯定是外国人;富有的华夏人大多依然身着异族的长袍马褂,周边有随处跟随家眷沿路边而行;面目黝黑,身形槁枯,一身暗色粗布衣服,避在一边走路的,肯定是普通的市民。
在这样的日子里,乞丐与流亡逃荒的人在金昌城里是看不到的。
金昌城,地处华夏精华区域的中心位置,先民时因富有铜矿而建城,后因地形虎踞龙盘,四通八达,成为华夏很多朝代的首都,在历史上人文鼎盛,古老的建筑、名人遗迹很多。
净慈斋与魔门的弟子走在两边,中间的郭路口才很好,又熟知典故,随手指到某处,讲起那里的人文轶事如数家珍,让人不知不觉中领略到了金昌市深厚的历史底蕴,气氛也不至于尴尬。
言复雨的突然发问,显得很是突兀。一方面,这个问题过于严肃,在这样一片祥和的气氛中,确实有点扫兴了;另一方面,她发问的对象中,都是些年轻人,就算是出身官宦世家,以后必然会走上仕途的郭路,现如今也不过是个毛头小伙子,对社会有什么看法并不重要!更不要说一向注重个性追求的魔门。
果然,水心眉撇了撇樱唇,不屑道:“能有什么看法贪官太多了!待我神功大成,就将他们全杀光,换点好人上去,老百姓的生活自然就会好了。”
众人听了,不禁莞尔。
贪官多只是社会纷乱的一个表象,显然并没有触及到核心的矛盾。再说就算当官的全是好人,老百姓的生活也不一定就会好。
年前,九州政府曾发布过一个鼓励工商的政令,却在西部一些封闭的县市里寸步难行,很多从前的县令现在的县长认为,要让百姓生活安定,最重要的就是要兴修水利、劝农劝桑,至于那些商人,不过是些逐利的奸猾之徒!不抄没家产就便宜他们了!工厂更是办不得!听说东部很多地方就是因为有了工厂,老百姓开始变得不安本分,风俗败坏,人心浮动!连田都不种了!真是岂有此理!要是他们治下有人敢这么做,非将他们绑去游街不可!老百姓听了,齐呼青天大老爷!
再往前,夏天时,西川大旱,三月不雨,百姓困苦,有一县长也想办法自救,亲自登台祭天求雨,立誓不雨不下,不雨不食,法事做了一个星期,县长绝食而死,节操感天动地!虽然也有极少的人提出质疑,认为此举不可取,不仅荒谬而且县长不司其职,反而耽误了抗旱,不料一下戳了马蜂窝,遭到全天下的正义之士群起而攻之,但九州政府最后捏着鼻子,给那位县长颁发了嘉奖令,还号召全天下的官员学习这种奋不顾身、一心为民的精神。
一时间,西川有五六位县长,架起了高台,甚至有个家伙差点将自己妻儿老小绑起来点火烧了祭天,还好雨终于下了,阻止了一场场闹剧,哦,不!应该是一段段可歌可泣故事的发生。
在华夏,无论是做什么事,酿成了什么恶果,只要心是好的,就没有什么不可以被原谅的。当然,如果你不幸成了恶人,不管做什么都是错的,都要反攻倒算的。
水心眉说到底就是个思想朴素的华夏人,天真地认为,只要好人当好官,就一切都不是问题,老百姓生活不好,就是因为奸臣当道!
宋景舟在江湖中行走多年,有时也会思考这些问,他隐隐觉得水心眉说的有失偏颇,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可又不知她错在哪里。
郭路心中一阵兴奋,他知道这净慈斋在政界其实很有影响力,历史上很多朝代更替都有她们的身影,这是个机会,如果能得到她们的青睐支持,自己以后肯定会大有作为。
“改革!华夏最想要的就是从上到下深层次的彻底改革。”郭路捋了捋思绪,说道:“现在政府一些零打碎敲的改革政令根本就形成不了合力,反而在不断消磨政府的威信。”
净慈斋师姐妹露出仔细倾听的神色,每一个仁人志士都知道华夏国已到了非变不可的地步了,但关键是什么样才叫改革,如何改革,改革要到什么程度。
“从下往上推动改革是不可能的了。”郭路曾到很过国家游学过,眼界开阔,他沉声说道:“我国缺乏足够的新兴利益阶层,百姓的素质也注定了,他们更适合做被动的接受者。”
“所以下面缺少改革的动力。”郭路苦笑道。
郭路口中冒出很多不懂的词汇,水心眉皱起了眉头,她实在不喜欢听这些,只是见情郎听得认真,也就忍了下来。
明重玄与言复雨互视一眼,老实说,虽然她们也察觉到在华夏国外,世界已经发生了深刻的变化,但她们还是习惯了师门培养的华夏传统下的思维,对利益、素质、改革等现代词汇缺乏足够的认知。
“现在官员基本上都是前朝留下的既得利益者,他们想不到,也不会去主动损害自己的利益。”
“只有靠顶层掌权者,足够清明,足够坚韧,依靠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