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命令大过天,你别往心里去……这次虽然没赶上,但以你的本事,出人头地那是迟早的事。这点,我和同志们都坚信不移。”
刚离开招头寨驻地,见张青山急着赶路,班长以为他在闹情绪,自然要来开导他——没能参加明天的表彰大会,黄德宝也很郁闷:代表所有新兵发言,那可不仅仅是张青山个人的荣誉,更是全班战士的荣耀。
事实上,张青山不仅没气馁,反而无比激动着,不仅因为他还是不习惯在众人面前发表演说,更重要的是:三连此次急行军的目的是跟团宣传队去桂塘镇,并在那里驻扎一段时间。桂塘镇不仅是张青山的出生地,更是他大仇人田寡妇的居住地……一想到能找田寡妇这恶霸报仇雪恨,他恨不能生出翅膀飞过去,自然是步伐轻快的急着赶路。但这点小心思偏偏不好跟别人说,才让黄德宝误认为他在闹情绪。
有张青山这个桂塘镇本地人在,连向导都省了,三班自然成为全连的开路先锋。
天色麻麻黑时,队伍来到一个小瀑布处,喝泉水,吃干粮,短暂休息了半个小时后,正要出发。见黄德宝将一个沾了点桐油的火把递过来,张青山一愣:“班长,你要火把做什么?”
“照亮赶路啊!”
见黄德宝翻了个白眼,张青山撇了下嘴,正要说话,听见后面有动静,转身一看,见同志们正在点火把,赶紧边跑过去边大叫:“不要点火把,快把火把灭了……”
跑到那几个点火把的人身边,抢过他们手里的火把,仍在地上就猛踩火。
黄德宝追了上去一把拉住他,怒道:“张青山,你干什么?”
“班长,我是一片好心,这火把真的点不得。”
“点不得?”
“老黄,你先放开他。”连长张国志走过来,扫了眼黄德宝,对张青山肃穆的问道:“小张,你说说,这火把为什么就点不得?”
湘西民风极为彪悍,土匪多如牛毛,偏偏山高林密,官府长年围剿不仅没成功,反倒加重了土匪的滔天气焰,用‘胆大包天’都不足以形容其嚣张程度:要是没拜码头就从他的地盘经过,才不管你是什么人,来了多少人马,哪怕是数万大军经过,他只有一人,也敢躲在山上打你黑枪——他打你一枪后就钻进密林中,你追不追的上不说,几万大军总不能为抓他一人而耽误行程吧?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个走夜路的规矩:抹黑赶路!要敢打着火把经过,那就要有被人当成练枪的活靶子的觉悟。
更何况,红军来了之后,很多土豪恶霸纷纷带着爪牙藏匿于山林之中,偏偏红军又忙于应付国军,无暇清剿他们,于是,这些负隅顽抗的土豪恶霸虽不敢公然跟红军正面打仗,但躲在暗处打个冷枪的勇气还是有的。如此一来,你这么大张旗鼓的举着火把经过,从招头寨到桂塘镇的百里路途上,想不被人打冷枪都难。
“啧!”连长砸吧一下嘴,哭笑不得的嘀咕一句:“这嚣张的……还真是本地特色。”
“要吃辣子莫怕辣,要当红军莫怕杀!”黄德宝不服气的叫道:“要是怕这怕那的,还当什么红军?还怎么完成解救天下劳苦大众的目标?”
“老黄,话虽如此,但我们这次的目标是桂堂镇,还是要尽量避免不必要的损失。”连长沉吟了一下,问道:“小张,你了解本地的民风民俗,有没有什么解决的好办法?”
“请同志们一定要记住:白色的是石头,黑色的泥土,反光的是水。”张青山抬头看了看刚刚升起的月牙,道:“连长,看这情况,今晚的月亮不大,赶夜路的话,相互间跟紧点,最好是后面的同志能抓住前面同志的衣角,免得掉队和掉进山沟……还有,尽量别弄出响动。”
张国志派人把话传下去后,笑道:“小张,交给你个任务:你在前面带路,大家都听你指挥……把大家安全顺利的带到目的地,我给你记大功。”
“是!保证完成任务。”张青山大喜的敬礼。可下一秒,他想到了什么,干笑着小声问道:“连长,其实,我们这儿的土匪遇到赶夜路的,多半都会先对天开一枪,吓唬住对方后才会喊话,要是答不上来,才会开打。您看要是遇到有人问话,说的又比较难听,我……”
“没事,该怎么说就怎么说。”连长好奇地问道:“小张,他们是怎么称呼我们红军的?”
张青山明知这是连长在调笑,还不得不一本正经的回答:“有的叫我们红脑壳(形容不怕死,更深层次的意思是不好惹),还有的叫我们……红匪或者是红毛子,报告连长,这是他们乱叫的,可不是我。”
“没事,到时候,他们喊话,我准许你这么说,不算你犯错误。”
“是!”
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月牙高挂,雾气朦胧。
“嘭!”
翻山越岭的走了十多里小路,右边半山腰的密林里传来了枪声,吓的众人顺手趴在右边的小坎下,做好了战斗准备。
“青山,怎么回事?”
“班长,是火枪声,应该是土匪。”
黄德宝眉头一皱,正要说话,却听半山腰有人喊话:“下面的人给老子听好了,看你们还算懂规矩,报个字号上来。”
“我们是工农红军,借贵道远行,还请行个方便。”
“狗屁的方便,留下买路钱,滚蛋!”
“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张青山皱着眉头,带着几分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