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信大师微笑道:“五年前安龙寺隐在深山无人知,不知江檀越那时有何见,有何想?”
江安义一愣,他并不擅机锋,洪信大师的话让他想起当年简陋的安龙寺,从他内心讲,那时的安龙寺更像一块佛门净地。
洪信大师拿起茶盅,慢慢地饮了一口茶,笑问道:“江檀越,五年前的茶味与今日茶味可有不同?为何当年无人问津,今日千金难易?”
放下茶盅,洪信大师轻轻地转动手中佛珠,道:“贫僧南下,为弘佛法,本意便如此茶,滋味未变,只是喝茶的人变了。寺庙香火鼎盛,为四方信众朝拜,于传扬佛法有益,这是鼎盛的好处;出家之人,不问凡尘琐碎之事,内心清净,显无常、无乐、无我、无净的之相,佛国盛地便也如贫僧身后石屋相仿。”
江安义有几分明白,道:“大师之意可是枯者由他枯,荣者任他荣,凡事当应顺其自然,我自宠辱不惊。”
洪信大师点点头,用手指着江安义身旁的茶树道:“置身宦海,自有浮沉。把持本心,浮沉起伏又有何碍。便有如此树,枯荣并于一体,把握存乎一心。是谓‘非枯非荣,非假非空’。”
江安义一头汗水,虽然自己向广明大师讨教过佛法,但洪信大师的话太过高深,听不懂啊,什么叫“非枯非荣,非假非空”啊?
洪信大师责怪地看了江安义一眼,道:“我听广明师叔说,他把《般若心经》赠送于你,江檀越你深具慧根,如此好经为何不常加诵读,自会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江安义心想,《般若心经》自己倒是时常研读,并常结合《金刚经》,对自己的《元玄心法》进行探究,只不过很少把它当成佛门经典去诵读。
话不投机,茶树下安静下来。洪信大师站起身,道:“江檀越,问僧不如问心。贫僧还需修持,恕不相陪,圆通,替为师送客。”说完,洪信大师合什一礼,转身进了方丈室。烧水的小沙弥走过来,仰着光亮的头,恭敬地道:“施主,请。”
本意想找洪信大师再給看一卦,没想到喝了杯茶就被赶下了山,江安义讪讪地跟在圆通身后,穿过茶林下了山。山脚凉亭,洪平和尚正陪着江黄氏等人坐在亭中喝茶,看到江安义走过来,连忙出亭施礼。
“江檀越”,洪平和尚开口笑道:“贫僧有一事相求,望请檀越答应。”
江安义有些诧异,香火钱没少給啊,这和尚怎么得寸近尺,想起后山顶上的冷遇,江安义有几分不悦地道:“大师,何事?”
“江檀越是三元及第的状元,词名更是名动天下。安龙寺天王殿前尚少一幅对联,贫僧想请檀越挥笔,为天王殿题写一幅对联。”洪平和尚道。
江黄氏走了过来,也道:“安义,为娘已经答应大师了,你就写幅联子吧,这也是积德行善之事,别人想求还求不到。”
天王殿,供奉着弥勒佛,左右是四大天王,弥勒佛后面是韦驮天。江安义净手,給弥勒佛敬香、叩拜。一旁的僧人早已经铺好纸,研好了墨,只等江安义提笔挥毫。
江安义打量着眼前笑嘻嘻的弥勒佛,袒露着大肚皮,一副看破世情无忧无虑的样子,执笔在手,挥毫写下:开口便笑,笑古笑今,凡事付之一笑;大肚能容,容天容地,于人何所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