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队到来那一刻,上海县城人山人海。
其实在舰队绕过陆家嘴之后,县城城墙上就已经有人在观望,顺带着街面上也有人在大喊,这一下全城都知道江面上来了怪船。
这之后从城厢开始,沿江便挤满了人。明人们兴奋地看着江面上百年难遇的奇景,潮水般的人头伴随着喧嚣声不停在江边涌动。
第一个感到不对劲的是上海知县陈昌允。陈知县是福建宁德人,去岁的新进士。
当陈知县闻讯赶上城楼后,江面上巨舰冒出的滚滚黑烟,令他首先联想到了狼烟。
其次,虽说昨天崇明岛有信使跑来通报了情况,但是信使并没说那位勤王总兵会率众入黄浦江?何况是跑到上海县如此内陆的地段。
所以陈知县当即下令:关闭城门。
然而吃瓜群众可没有陈知县的危机感。
此刻的江面上,蓝天为底,白云为带,一串挂满了白帆的修长船只,在周围蚂蚁般的民船陪同下,正缓缓往县城这边驶来。其中那艘蓝金色的巨舰最为华丽,滚滚的黑烟更增添了一股神秘色彩,令观者目眩神迷。
很快,随着船队渐渐靠近城厢这边的河道,有那眼力好的,当即就念出了镇蛮号主桅上那三樽大纛上绣着的官衔文字。
明代的上海县,妥妥属于超级富裕地区,所以识字率肯定是超过百分之六十的。于是很快,吃瓜群众都搞清楚了来船的主人原来是闽粤那边的乡下总兵啊?
虽说大部分上海人都搞不清楚“漳潮副总兵”的具体辖区在哪,但来得是乡下人这一点实锤没跑了。
就在吃瓜们议论纷纷的这一刻,人群中却有几位知情人士被吓尿了。这几位看热闹的都是地契联盟家的管事清客,搞清楚江面上来者身份后,反应过来的他们当即就往不远处的徐家大宅狂奔而去。
一伙人冲进宅子后,抓住门政的领子就喝问:“老爷们在哪里?”
门政被吓傻了,老老实实地答道:“在大书房议事呢!”
然后几个报信的便一路大喊着往大书房跑去:“老爷,不好啦,姓曹的带兵杀过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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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地契联盟的老爷们正在书房里吵闹呢。出了这么大的事,除了那位黄老爷因为足疾发作没来之外,其余人都到齐了。
昨天姓曹的亲率勤王大军到港,导致王游击落荒而逃的消息,联盟不久后就收到了。
犹如被当头狠砸一棒,那一刻,老爷们惊骇得话都说不出了。
现在的问题是,当姓曹的上京后,这次联盟私下调兵的事肯定要被捅破天。即便大伙的后台在朝堂上硬抗过去,没有将案子搞成谋反大罪,但是领兵的游击丢官罢职是跑不了的。
事实上,姓曹的弹章很可能就在昨天就已经上京了。
这样一来,当一切公开化后,人们有了警惕,今后也不会有人做这种事了。而联盟的后台也不可能再次消耗政治资源为大伙擦屁股。谋反啊!谁的身子骨能硬扛两次?
然而令人恶心的是,熊道在未来的日子里,还是可以继续放火啊!?
怎么破?在线等,急!
老爷们从昨日后晌一直吵吵到了今日,到现在都没吵出个结果来。
然后大家就听到了外间传来的惨嚎声。
“何事喧哗?哼,不成体统!”
身为主人,徐瑾徐老爷第一时间走出大书房,站在檐下恼怒地喝到。
“徐老爷,祸事了,祸事了,那姓曹的把......把船开到门前啦!”
徐瑾眨巴着眼,一下没反应过来。
和这几个一脸惶急的清客管事对视了几秒后,徐瑾一拍大腿,回头冲进屋里:“各位快随学生出去,外间出事了!”
于是一伙老爷们便在大批随从清客管事的陪同下,急急从徐家大宅冲了出去。
下一刻,大伙站在徐宅门前,张大着嘴,看到了正在下锚的观光舰队。
此刻的舰队,离着江岸只有250米左右的距离。而徐家大宅距离江岸,中间只隔了一道青石板路,所以双方都能清楚地看到彼此。
站在门前石阶上的老爷们,甚至能看到对面船楼顶上那一群正在指指点点的人物,其中身着二品大红官袍的曹总兵格外显眼。
仇人相见......份外愉悦。
“我说,这帮人里哪个是徐老爷啊?看上去都差不多嘛。”
愉悦说话的,是薛海元。此君正举着望远镜,挨个在分辨对面那几位老爷。薛海元原本是在福州城里开贸易行的,在搞商业的同时,兼顾一部分地下工作。
随着穿越众的摊子越铺越大,之前那种在明国城市里“一明一暗”的布局方式就搞不下去了。
毕竟搞情报的穿越众就那么几苗人,其余那帮老爷,看谍战片时都热血沸腾,但是真要让他们去环境坑脏,经常要给人磕头的“敌占区”,一个个又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所以这次曹总兵北上,情报局就开始执行“一人一城”的试点了:薛海元作为新上任的北京站的负责人,不但要管理当地情报部门,还要管理明面上的商业事物,手下全部是明人,不会再有穿越众拨给他了。
听到薛海元的问话后,二品大员张冬东无所谓地挥挥手,习惯性地做起了领导讲话:“管那么多干嘛,咱们今天来砸得是地主阶级在江南的权威性,又不是针对某一个人。”
一旁身穿白色海军将官服,颜值在穿越众里拔尖,老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