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古往今来,图书管理员多有藏龙卧虎之辈!”
张苍的学问,黑夫不佩服不行,古往今来,文科数学,真的是无所不精无所不通。不过其夫子荀子,本就是集百家大成者,难怪能教出这么厉害的学生来。
与张苍一起离开藏室时,黑夫又对他道:“昭王说,无其实,敢处其名乎?说得好啊!不过时至今日,大王已一统天下,称帝也是实至名归了。子瓠如此博学,真就不去与诸郎共议帝号?”
张苍却拍了拍自己的大肚子,笑道:“多的是人参与此事,我就不去凑这热闹了,躲在石室内,吃吃糖,看看书,岂不快活。”
他指的“热闹”,自然是今日格外搅扰的御史府,除了吏员幕僚外,以及隔壁的丞相府,今日有七十名儒生博士在这两处商议,正在那争吵不休呢……
稍后,张苍还说,阳武县张家派来了新的庖厨,善做山东菜肴,邀请黑夫一起去用飨。
黑夫却婉拒了他,他倒是很喜欢和张苍交游聊天,每次都有不同的收获,但张苍家里,他却是去过一次后,再也不想去了……
为何?虐啊!
张苍虽然肥虽然宅,但他却也是一个人生赢家。
出身乡豪,衣食无忧,学习又好也就罢了,今年三十四岁的他,虽然无妻,却有十五六个妾,**个子女!
反观黑夫,至今依然是个单身狗。
黑夫上次受邀去张苍家吃饭时,一进门就被那场面震撼到了,妾室们争奇斗妍,孩子或走或爬,宅院不大,却热闹非凡。
“我跟他,到底谁是穿越者?”黑夫第一次对自己的人生感到了深深的怀疑……
这么多年来努力得到的一切,在那一刻似乎索然无味了。
更气人的是,那些妾室里,竟有大半是倒贴张苍的。
原来这年头,张苍这种“身长大,肥白如瓠”的家伙,因为少有罕见,是被称之为“美士”的!虽然他模样并不英俊,但掩不住博学善谈啊,而且说的话又不像老儒一般枯燥,加上举止彬彬有礼,那些关东的县乡姑娘与他攀谈几句,常被撩得春心荡漾……
“秦国的审美还是喜欢我这种肤色古铜,浑身腱子肉的壮士。“
黑夫只能如此安慰自己,但离开军营的集体生活后,职务也松闲下来,他便有些感到寂寞了……
“等议帝号之事了了,是时候去拜访下老领导了。”
黑夫知道,内史府不在渭南,而在渭北咸阳城内。
……
之后数日,议帝号一事继续酝酿发酵,那些秦王从山东征辟来的儒生博士们,在憋闷已久后,终于有了发挥的机会。他们出入丞相府、御史府,引经据典,把千百年前的古事翻了出来……
博士们上蹿下跳,议郎也不甘示弱,虽然他们成分杂糅,有山东名法之士,也有关中贵族弟子,或者黑夫这种加塞进来的,却都不愿错过这场参与帝国奠基的机遇,纷纷提出了自己的建言。
“诸君。”
五大夫王戊还是一副议郎领袖的架势,他总结道:“既然大王是令群臣议帝号,也就是说,新的名号,当为某帝!”
众议郎对这废话纷纷称是,之后王戊又献宝似地谈论起秦昭王称帝的故事,黑夫早就从张苍处听闻了,而且还亲手摸过一些历史文献呢……
但最后,议郎们也没有达成统一的意见。
“嬴姓以少昊为祖,少昊乃白帝,不如称‘白帝’如何?”有个议郎如是说。
另一人却道:“但奉常那边说,秦之先,帝颛顼之苗裔孙也,曰女修。既然秦以帝颛顼为祖,颛顼乃帝高阳,还是叫‘高帝’为妥!”
旁侧又一人打断道:“不然不然,若要追根溯源,还是要追溯到黄帝,为何不称‘黄帝’?”
王戊则自作聪明地说道:“我听闻,女修织,玄鸟陨卵,女修吞之,生子大业……这便是秦之渊源,何不称‘玄帝’?当年殷商之祖冥,亦曾称之为玄王,既然如此,陛下称玄帝,真是绝妙啊!”
最后大伙又吵成一团,各有理由,谁也说服不了谁。
甚至还有人提议称“昊帝”的。
黑夫听着好笑,日天帝么?前世他看小说,还看到过有人建立过“昊朝”的呢。对了,主角还姓赵,那不就是赵日天了么,真是笑死他了。
不理会他们在那各出其策,黑夫只管好自己,在帛书上默默写下了自己的答案,并将其塞入竹筒里,熟练地封好口子。
这时候王戊诧异地走过来,故意道:“左庶长去了一天藏室,收获颇丰啊,这么快就写下了?不知献上的尊号是什么?”
“昧死斗胆一写,陛下定不会允,岂敢再言?”
不管他们怎么问,黑夫都不说,帛书已封入竹筒,并印上了议郎的印,不经秦王或郎中令允许,已无拆封可能。王戊也只好作罢,并以为黑夫一个乡巴佬,肯定提不出什么好的建言。
“别是夺我提议的’玄帝’用之就行……”他还是有点担心。
不过王戊的小人之心,在郎中令将诸议郎所进尊号献上去后,他们与那七十多名儒生博士在章台门处相遇时,便无影无踪了。
两边相互试探性地询问一番后,议郎们发现,自己的想象力,被这群不要脸的儒生秒成了渣……
“某帝?”
一位来自邹地的年长儒生,听王戊得意洋洋地说了“玄帝”的尊号后,忍不住笑出了声。
博士们虽然也来自不同学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