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征一摆手,对身后的柳成菲道:“你不用陪在这里了,去处理一下你自己的家务事吧。”
柳成菲愤然而去,宋征在她的住处刚说要来见范百利,宝源票号这边就收到了消息,范百利立刻出城避而不见。
消息从何而来?
宋征身边都是龙仪卫,而且是他的亲兵,绝不可能泄露这种消息,只能是柳成菲家里的人。
柳成菲跟着宋征来到湖州城,随行带来了八名家仆,但以柳大小姐的生活习惯,这些人肯定是不够用的,于是在湖州城内买了宅子,又就地雇佣了几十个人。这几十个人进来的时候,当然经过了调查,身家清白并无问题。只能说明,是宝源票号后来收买了她们中的一个、或是几个。
一个商人,敢在自己身边埋眼线,他范百利好大的狗胆!
不论是谁,都不能容忍身边有个奸细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柳氏和宝源票号合作多年,柳成菲之前也见过范百利几次,一直当他是长辈,现在不仅是愤怒,更是失望。
要查清楚其实很简单,只要让下人们互相之间指认,在宋征到访柳家这段时间内,谁出过门就够了。
这些小事情,宋征不打算过问。他在宝源票号中,看着跪在地上的老掌柜,声音中带着丝丝寒意:“范东家的家里出了什么事情?”
“东家的女儿身染重病,我们东家有四个儿子,却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一向是最疼爱小姐的,所以一听说小姐病了,立刻着急赶回去。”
宋征点了点头:“范东家对我龙仪卫多有捐赠,乃是地方上颇有贤名的士绅,既然他女儿生病了,于情于理本官都应该去探望一下。”
“啊?”老掌柜目瞪口呆,宋征哼了一声:“怎么,范家不欢迎本官?”
“不敢。”老掌柜连忙道:“可是范氏老宅远在绵州,并非大人治下,不知大人过去是否方便?若是因此违反了朝廷的法度,让大人被朝廷责备,我们宝源上下于心难安。
大人这份心意,小老儿会转告我家东家,就不劳大人奔波了……”
宋征皮笑肉不笑道:“如果本官一定要去呢?”
老掌柜的身躯已经抖个不停了,声音也有些结巴了:“大、大人何必苦、苦苦相逼?”
“哈哈哈!”宋征一声大笑,挥袖而去:“放灵符,叫人,龙仪卫一千五百斗兽修骑,随本官去绵州走一趟!”
“是!”背后亲兵凶狠恶煞。
老掌柜一下子瘫在了地上,他太清楚宋征这样从湖州杀去绵州意味着什么了。这种级别的高官,长途跋涉数千里,跨越自己的辖区,冒着被朝廷申敕的风险——你范家何德何能,受得起如此抬举?
这真的是不死不修了啊!
老掌柜跪在地上欲哭无泪,不愿意给你钱就得罪你了?他觉得宝源票号冤枉啊。
宋征也是憋了一股火从湖州城中杀出来的——范百利竟然敢收买奸细暗中盯着柳成菲!他今天胆大包天敢盯着自己的矿监加厨子,明天就可能想要去买通龙仪卫暗中盯着自己。
“不知死活!”他暗骂了一声,出了城之后冷静了一些,杜千户跟在他后面,观察着大人的神情,看他是否要收回成命,但宋大人似乎是想了一下之后,仍旧维持了原本的决定。
——宋征认真考虑过了,这件事情若是办成了,好处实在太过巨大,他决定冒险一试!
出城十里,斗兽修骑已经从缇营中杀了出来,护卫着宋大人,浩浩荡荡的往绵州去了。
范百利的确没有走多远,小半个时辰前,他收到了消息飞快逃离湖州城,心中也有些惴惴不安。
他知道宋征来了找不到自己,马上就会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他决定这么做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他从商数百年,经验丰富,之所以最终决定冒险这么做,完全是认定了宋征拿了那二十二亿一定不会还的。
在他看来,这位宋大人吃相难看,是要硬生生从东南钱库身上切下来一大块血肉。
甚至,他还跟另外八位东家以灵符商议了一下,有人提出:宋征为什要这么多钱?他已经据有江南,风头一时无两,想要钱的话二十多亿慢慢来并不是赚不到。
他这么着急,只能说明一点,他另有图谋!
九位东家一致认定,宋征很可能已有反意。他要的这笔钱是军费。
东南钱库是一帮做大生意的商人,他们判断出了这一点后,第一反应不是惊慌失措,而是暗暗兴奋,这是一个大号的投资机会!
风险巨大回报也是巨大的。
可是他们需要判断,这一次投资能否成功,仔细分析之后,人人都不看好。
首先宋征虽然据有江南,但是时间太短根基尚浅,真的反了,恐怕江南六州跟随者也不多。
其次,宋征实力不足,身边没有一位镇国强者,唯一跟他关系不错的钟云岱闭关了,能否活着出来尚不可知。
最后,宋征威望不足,太年轻,并且受龙仪卫恶名拖累,在整个洪武天朝范围内没有什么人望。
这样一算,宋征要造反必败无疑,他们这二十多亿砸进去打了水漂,大家当然不愿意了,并且一起叮嘱范百利:务必和宋征保持距离。
他真的从东南钱库手里拿了钱去,造反失败了东南钱库必定受到牵连。
这才是范百利胆大包天,敢收买人监视柳成菲真正的原因。
他小半个时辰在老祖的裹挟下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