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寻衣几人策马疾行,一连飞奔五十里方才在一片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树林中下马停歇。
此时,已是夜半三更。
“柳大哥,你又是昼夜奔波,又是饮酒如水,长此以往,你的伤不知何时才能痊愈。”
潘雨音目不转睛地盯着柳寻衣将苦涩难咽的药粉生吞下肚,口中依旧不依不饶:“你再不顾自己的身体肆意妄为,我保证下次的药比这次更苦。”
“是是是!”柳寻衣被弥留在喉间的药味惹得连连干呕,投降道,“我可不想天天吃这种东西。”
望着“愁眉苦脸”的柳寻衣,潘雨音感觉又好气又好笑,调皮地朝他吐了吐舌头,以示挑衅。
“潘姑娘,你真打算和我们一起回临安?”
听到黎海棠的话,冯天霸不禁眉头一皱,撇嘴道:“什么叫‘和我们一起回临安’?我和柳大人是朝廷命官,自该回去复命。你又不是朝廷的人,跟着我们作甚?难不成……真想向皇上求个一官半职?”
“此言差矣!”黎海棠纠正道,“我不是跟着‘你们’,而是跟着‘柳大哥’。”
“怪事!”潘雨音一脸好奇,“你与柳大哥无亲无故,为何跟着他?”
“这是男人之间的秘密,你们女人不会懂。”黎海棠故作神秘,实为敷衍,“倒是你,明明是桃花婆婆的徒弟,为何跟着柳大哥去临安?”
“我……”潘雨音欲言又止,脸颊没来由地红润几分,呢喃道,“我的父母家人都在临安,回去探亲有什么奇怪?”
“哦!探亲!”
黎海棠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转而与讳莫如深的冯天霸相识一眼,不约而同地放声大笑,惹得潘雨音好生尴尬。
从始至终,悟禅一言不发地站在一旁,见其他人插科打诨,欢声笑语,他却郁郁寡欢,闷闷不乐。
“谁身上带着银子?”柳寻衣一边在自己身上摸索,一边向冯天霸和黎海棠问道,“能不能先借给我?”
“银子?”
冯天霸和黎海棠先是一愣,而后手忙脚乱地在身上乱翻一通,勉强凑出一二十两,不假思索地尽数交给柳寻衣。
“柳大哥,你要银子作甚?”潘雨音也将自己的荷包递过去。
“这些钱算我借你们的,回临安后一定加倍奉还。”柳寻衣收下冯天霸和黎海棠的银子,却将潘雨音的荷包原封不动地推回去,“此去临安路途遥远,潘姑娘的银子留着为我们打尖住店,回去后同样加倍奉还。”
“柳施主,小僧的身上只有这么多……”
未等悟禅将自己所有的铜板交给柳寻衣,柳寻衣反而将银两一股脑地塞进悟禅手中,登时令其一怔,半晌没能反应过来。
“柳施主,你这是……”
“小师傅,这些算是回少林寺的盘缠。虽然不多,但……至少是我们几人的心意。”柳寻衣朝悟禅拱手一拜,“你对公主的庇护之恩,我代她向你道谢。日后若有机会,一定加倍报答!”
“柳大人,这是何意?”冯天霸一头雾水,“莫非……你要赶走小和尚?”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并非我赶走小师傅,而是小师傅是时候回家了。”柳寻衣朝踌躇不决的悟禅微微一笑,直言不讳,“其实,你已收到少林缘苦大师的密信,他与你约定在法隆寺相见,是不是?”
“这……”悟禅一愣,从而面露尴尬,“柳施主如何知道?”
“恕我冒昧,你拆看此信时,我碰巧经过,因此……”柳寻衣讪讪一笑,“小师傅迟迟不肯向我们辞行,我猜是怕我们多心。其实大可不必,你对我们、对公主、对大宋都已情至意尽。眼下送亲结束,你回少林乃理所应当,我们岂会多心?”
“小和尚,你究竟是害怕我们多心?还是舍不得走?”黎海棠一脸坏笑地揶揄道,“你的小心思已被柳大哥揭穿,还不从实招来?”
“就是!”冯天霸连声附和,“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你有什么话最好一口气说出来,省的后悔。”
黎海棠和冯天霸一向不和,二人经常拌嘴吵架,唯独在调侃悟禅的时候,他们的心思竟出奇的一致。
“其实……”悟禅心乱如麻,吞吞吐吐,“其实我是担心柳施主……”
“柳……”
悟禅的回答,令跃跃欲试的黎、冯二人不禁一愣。
“缘苦师叔祖在信上告诉我,此去临安,江湖各路人马已设下十面埋伏,只待柳施主现身。”
“嘶!”
黎海棠、冯天霸、潘雨音无不被悟禅的消息惊的目瞪口呆,下意识地倒吸一口凉气,一个个脸色变的难看之极。
反观柳寻衣却云淡风轻,处之泰然,似乎悟禅说的“十面埋伏”针对的是别人,而非自己。
“小师傅的心意在下心领!”柳寻衣对六神无主的悟禅诚恳道谢,“待小师傅见到缘苦大师,劳烦替我转达一份谢意。”
柳寻衣心知肚明,缘苦肯将中原的局势写在信上告诉悟禅,其实就是在旁敲侧击地提醒自己。
如若不然,凭缘苦的智慧,又岂能猜不到悟禅会将信中的内容透露给柳寻衣?
缘苦大发慈悲之心,但又不想为少林招惹麻烦,故而略施小计,也算对柳寻衣仁至义尽。
“柳施主,你听小僧一句劝告……最好不要回临安。”悟禅急声道,“虽然你我相识不久,但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小僧认为柳施主是一位顶天立地,光明磊落的英雄豪杰。我甚至怀疑……洛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