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知使劲的拉着爸爸的手臂,可是他像是睡着了一样,任她怎样拉他,叫他,他都不会再有回应。
“爸爸,我不吃汤圆了,我们回家好不好?爸爸,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做出这样的事情,我不该给您蒙羞,我不该让人抓住把柄这样的羞辱,我不该让你替我承受这些羞辱,爸爸,你睁开眼看看我,你就看我一眼好不好?爸爸,我都改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错了爸爸,你起来啊,你睁开眼看我一下啊,爸爸,我是知知啊,你最疼爱的知知啊,爸爸……你站起来,站起来好不好?你说要和我一起回家的啊,你答应我了啊……爸爸,你把我一个人丢下,妈妈会恨我,会生我气的啊,爸爸……起来啊,天这么冷,咱们回家再睡好不好……爸爸,来,跟我一起走,知知领着你回家去,咱们再也不要理那一家人,再也不要看到他们了好不好?走,站起来,爸爸,我们回家!”静知泪如雨下,却还是一遍一遍的喊着爸爸的名字,她拼命的架住爸爸的手臂,瘦弱的身子将爸爸高大的身躯支撑起来,她艰难的一步一步向前挪,爸爸的双腿却在雪地上拖出长长的痕迹,静知的眼泪模糊住了眼睛,终究还是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早已冻僵的脸砸在雪地上,冰凉的触感几乎沁透了骨髓,静知一动不动,就那样趴在那里,眼泪淌下来,将积雪融化出两个圆圆的小洞,像是在嘲笑她。
她的心存幻想,她的痴心妄想,她耍的那些小心思,她蠢笨造下的孽,报应了吧,报应了。
她害死了自己的爸爸,这世界上最疼爱她最疼爱她最疼爱她的爸爸,她就是死上一千次一万次,也没有办法弥补了。
她就是跪死在这里,也没有人会同情她。
为什么不拼命的阻拦爸爸去孟家,还不是你心里存着一丝丝的幻想,妄图他知道你有了孩子和你重修旧好?傅静知啊傅静知!你怎么这么不要脸,你怎么这么不知廉耻?你怎么这么没脸没皮?
人家不要你了,人家甩了你了!人家厌恶你,人家讨厌你,人家有了心上人了,你怎么就还不死心呢?怎么还幻想着重新取悦人家呢?现在你看看,你的痴心妄想害死了你的亲生父亲!天理不容!老天爷都不会原谅你!
傅静知啊傅静知,你要是真后悔,真愧疚,你就死了去陪你爸爸吧。
静知迷迷糊糊的站起来,漫天的飞雪被风吹的糊住了她的脸,她站起来,却感觉身下倏然涌出一股热流,不一会儿,那温热的鲜血就浸透了她的裤子,从脚踝那里滴落在雪地上,一滴一滴的鲜红,触目惊心。
小腹里翻江倒海一般绞痛着,似乎无数双手在一起拉扯着她的五脏六腑,似乎是硬生生的从你身上要剥离下一块带血的肉,似乎是硬生生的要割掉你的心脏,要你自己看着自己死去。
静知却就那样站在那里,靠着车子站着,血沁透了裤子,再被冷风一吹,双腿就像是被凌迟一般痛的难忍,她却想要承受这样的痛苦,似乎身上痛了,心里就可以好受一点,那一份愧疚就可以不那么折磨她。
“二小姐……”司机看到她脚下染红的雪地,简直吓疯了,而静知此刻再也撑不住,一头向下栽在雪地上,陷入了沉沉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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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园的大门被陌生的大锁锁上了,园子里一切值钱的东西都被搬空,空园子被卖了。大妈带着静心和静仪去了法国找静言,仅仅留了极少的一点钱让她操办爸爸的葬礼。
她成了罪魁祸首,所以这些烂摊子自然是留给她收拾,还有,爸爸死了,在美国的妈妈立刻被停了药,无法继续支付美国那边高昂的医疗费,马上就将被送回国,静仪将爸爸去世的始末电邮给了远在美国的妈妈,从那一刻开始,每天,不分白日,还是黑夜,妈妈的电话会像是突然扔来的手雷,炸的她不知所措,大骂,大哭,用劲所有刻薄难听的话语来辱骂自己的女儿,静知什么都不说,只是默默的承受。
小月子里,她下.身流血没有断过,直到整整住了半个月的院身子才稍稍的好转,而出院前一天天,孟太太又来了。
先是表达了一番孟家对于傅正则先生过世的悲伤心情,然后虚情假意的留下了一张支票说是要傅先生生时风光走时也要风风光光。
数额不小,静知想到那一晚上他们丑恶的嘴脸,又想到手头大妈留的钱根本只能勉强买到一个好点的骨灰盒,再加上妈妈的病一天都不能耽搁,静知咬咬牙,忍着屈辱收了支票,见她拿钱,孟太太竟是极高兴,安慰了她一番这才笑眯眯的离开了。
出院那天,孟绍霆来了。
他是一个人来的,身边没有跟着那个优雅美丽的沈曼君。
静知坐在床上打量他,竟发现他似是憔悴了许多,她心底冷笑一声,她还是能一眼看到他的变化,真可悲。转过脸看着窗外,已经是阳春三月了,枝头上都冒出了新绿,酷寒已经度过,万物都新生了,她还能新生吗?
“孩子呢,傅静知,我们的孩子呢。”他一进门,就是劈头盖脸的质问。
静知漠漠的望住他,轻巧的吐出三个字:“堕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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