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剑乃凶器,剑天生用于杀人,我天生不喜剑啊。”
高挑的少女一脸无辜的看着这名青衫大剑师,说道。
这名青衫大剑师为之气结。
他将剑投掷于地,静默片刻,这才重新恢复了平静。
他抬起头来,看着这名眉眼如画的少女,认真的说道:“你有没有看清自身?”
这名高挑少女奇怪的看着他,道:“老师,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青衫大剑师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高挑少女愣了愣,道:“公孙浅雪。”
青衫大剑师的目光笑了起来,他的笑容里充满着说不出的复杂情绪,“是啊,你姓公孙。”
高挑少女微微蹙眉。
“你是公孙家的长女啊。”
青衫大剑师深吸了一口气,他的目光越过她的额头,越过她的云鬓,看向远处长陵的街巷,看向重重叠叠的屋瓦,乃至远方。
“你知道公孙家这三字意味着什么?如果你还不够看清,我可以提醒你,公孙家,是此时长陵乃至秦境最具权势的门阀,你父亲的意见,足以影响这整个王朝。你也应该听说了,胶东郡郑氏门阀的长女郑袖今日到港,胶东郡那些门阀,他们要的光鲜和认同,今日里或许得到了一些,但你不同,你不需要争,你哪怕穿着最普通的布衣,只要公孙家还是如此,你便是天生的高高在上,你便如同公主,成皎和赢武也不过如同你的兄长。”
他的语气有些森然沉重,公孙浅雪一时不免有些心虚,尚未回话,这名青衫大剑师却已接着说了下去。
“自古红颜祸水,生得太过好看,虽然未必是坏事,但能引来很多事。你是公孙家的小姐,又绝色无双,必定是无数王孙公子追逐的对象。”
青衫大剑师的目光森寒的落回她的脸面,道:“剑乃凶器不假,但这世间,即便是那些无敌的王朝都已如过眼云烟,唯有手中剑会坚定不移的成为守护你的伙伴,它对你不离不弃,你到此时,难道还不能理解你父亲遍求天下名师来传授你剑法的真意所在吗?你若无天赋,我便不强求,但你天资之高,却是连我都从未见过,如美玉却乱雕琢,这不令人愤怒吗?”
公孙浅雪低头不敢看他,却是忍不住低声说道:“看来我父亲最近思虑又重了。”
青衫大剑师眉头微挑,他知道这句话不假。
公孙浅雪却又忍不住轻声道:“我明白老师的意思,但我不爱学剑,不爱修行…那我找一个不离不弃能始终如一对我的爱剑之人,保护我不就可以了吗?”
青衫大剑师沉默片刻,缓缓而又认真的摇了摇头,道:“公孙浅雪,你需明白一点,人心如流水,无不变之可能,世间情爱,大多都是一场怨憎会,但这手中剑不同,它对你不变。”
说完这句,他看着这名垂着头的绝色少女,便知道对方终究花样的年纪,很多想法终究无法融入他们的世界,他想着自己年轻时许多的梦想,许多不切实际的想法,他便在心中轻声叹息,知道今日即便自己说了这么多,这名少女也未必能够理解,更不会绝对听从。
“不管任何的想法,消磨和浪费时间都没有意义。”
他想了想,对着公孙浅雪说道:“从今日起,我每天只教你三剑,你只要会了这三剑,我便不干涉你,多余的时间,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我也乐得清闲。”
公孙浅雪不加犹豫的点头,道:“只是三剑,那也无妨。”
“那方才这剑,应算一剑。”
她出剑,又施了刚才一剑。
剑光落处,如数十朵寒梅绽放,剑意凛然。
这名青衫大剑师微微垂首算是认可,心中却是无限感慨。
他见过无数优秀的年轻修行者,那些人心中有着不同的抱负,练剑用剑自然也是用心。原本在他看来,只有真正钟于剑,痴于剑的人,才能真正的用好剑。
但公孙浅雪的用剑却是改变了他之前所有的看法。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么不喜剑的人,施展出来的剑也会如此的美妙和强大。
他同时不免有些出神。
他不由得想到,若是眼前的这名少女将来的想法有所转变,她若是真正想用剑,真正追求剑道上的极致时,她的成就,恐怕非他所能企及。
……
“我没有想到你会找我。”
李思看着眼前那名几乎集天下所有色彩于一身的女子,苦笑起来,“但我依旧想不明白,你找我是要做什么?”
一辆马车停在李思的这个陋院之外。
不只是他没有想到,整个长陵都不会有人想到,今日里以那样的姿态登临渭河港的郑袖,竟然会连衣衫都未换,便到了他的院中。
“胶东郡只谈生意,见你自然便觉得有生意可做。”
郑袖在他面前的一张竹椅上坐下,说道。
“脏。”李思看了一眼那张竹椅,是真正的有些心疼她身上的这件衣衫。
“反正今日穿过之后也不会再穿。”
郑袖却不在意,道:“我先需问你一个问题,你是李家的庶出,又是陈不害的弟子,既然你主张以法治国,从韩回来之后,为什么不追随李布相?更何况我听说他对你有招揽之意。”
“法乃正,不正不公。”
李思微微的眯起了眼睛,看着她说道:“任何法,便要让任何人觉得出于正途。法在于根基,在于民众所想。若民众都已觉得这法立身不正,谁会尊法守法,以为天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