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尖滴落的水珠坠入血色的泥泞中,滴滴哒哒地溅起一片红色的泥花,看上去有一种别致的绚烂,而汇流成河的污水卷裹着碎烂的内脏、骨骸与肉块不停地冲刷着折断的兵器、残破的铠甲和横七竖八的尸体,看上去更是有一种极致的残酷。
此时,杨恒正踏着污浊的血水,缓缓地朝着原涛骁骑营剩下的最后那五十骑走去。
他身边的人已经死绝!
早已死绝!
厮杀的时间很短,连小半个时辰都不到,但足够惨烈!
因为参战双方的一千五百余人在此次战斗中,无一人怯战,无一人后退,无一人逃跑,亦无一人受伤!(因为倒下的全部都死了!)凡是还能呼吸的,还能站得起来的,都必战至最后一息灭绝,才会松开手中的战刀!
苍原寂寥,雨落如沙,每一个死去的人就象泥水中的一个泡泡一样,水一刷便无影无踪了,而每一场杀戮背后隐含着的无可描述的阴谋与内幕,不是每一个战士都能了解的。
但无论双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撇开一切肮脏的权谋、算计与利益,只论忠诚与豪气的话,站在这里的一千五百人,全部都是勇士!
真的勇士!
战争如奕棋,大局变幻时的风云诡谲,必然包含着每一子落下时的无数的哭号与痛苦,但时光与世事的巨轮永远在辚辚前行,永不会停歇,也永不会有悲悯,它永远在进化着,无论你愿不愿意,接不接受,你都注定是被历史车轮辗过的一块垫脚石!
杨恒是亲眼看着原镜图死的,虽然隔得比较远,但过程清晰得仿佛就在眼前发生。
原镜图是睁着眼睛倒下的,死的时候,他的巨斧刚刚砍掉了三名重甲骑士的半截身子,接着……他就被七支长枪,三柄弯刀分了尸。
头颅滚落到地面之时,原镜图的眼神涣散,无喜无悲,无欲无求,空洞一片,他似乎早就接受了这个结局,就如同许多江湖大佬时常说的:“出来混的,迟早要还的!”
杀人者,人必杀之,区别只在于以何种方式死去而已。
原镜图的的染血巨斧跌落在泥泞中……
杨恒的战刀已经砍得缺了口。
他扔掉了刀,拾起了斧,替原镜图杀掉了围攻他的十名重甲骑士,随后,全力一掷,巨斧划出雷电的光影,命中了最后一名试图指挥余下骑士重新集结起来进攻的敌方校尉。
巨斧带着校尉的尸体飞出五丈开外,当尸身与地面重重撞击之后,世界似乎一下子陷入了沉寂之中,就连重重的雨落之声和重甲骑士们沉重的呼吸声都无法打破这压抑的沉寂。
杨恒唯一的一道伤痕来自后背,创口深可见骨。
被长枪所伤!
强如前世无敌于天下的杨恒,亦难免死于无数高手围攻之下。这一世的他,目前还无法达到前世的修为,特别是在状态有所保留的情况之下,要想毫发无伤,难如登天。
为保留最后的王牌,杨恒一直都没有耗费魂力使用魂术,不是因为他托大,而是他觉得敌人的攻击绝不止这一波,杀完这一批,下一批的攻势也许更凶猛,不到最后关头,他压箱底的功夫是不会用出来的。
他现在的最强防御之术,是魂术中的“灵魂壁垒”,一旦启用,身体任何一处受袭,魂力皆可在那个地方瞬息布下最强防御,比起他现在的护身罡气强上十倍有余。但此项魂术的运用,耗费魂力巨大,以杨恒目前的魂力修为,持续时间不可能太长,所以,他并没有使出来。
眼前还有五十人,他们挚着骁骑营最后的战旗,重新集结,挥舞着长柄铁锤,大斧,长枪,朝着杨恒冲了过来。
杨恒从地上捡起一杆长柄铁锤,锤头曳地,而他的身体突然加速,迎了上去。
铁锤划着地上的污水,因为速度太快,气场太强,平地骤然起了旋风,杨恒身在暴风口,带着一场赤红色的风暴,冲向了这五十骑……
杀戮而已,无论杀与被杀,都是一种痛快的终结。
再过了大约半盏茶的功夫,杨恒终于用铁锤砸爆了最后一名重甲骑士的头,整场荒原血战宣布结束。
杀完最后一个人,杨恒立即朝着玉摇花母子撤退的方向飞掠而去。
“希望原涛的其他人马还没有找到玉氏母子!”
“如果找到了,情况……可就真的不妙了!”
……
……
情况真的不妙了。
死亡气息就象雨中的潮湿空气一样,已经蔓延至符阵之内。
灰郁的远景与血色的近景,在阿黛尔的视线中交织成了一幅层次分明的浮世绘,朝远方看,看不到前路,朝近处看,眼前则只有残酷的死亡。
任狂风已杀尽符阵之外的所有人,他在舔血。喝了人血之后,他整个人变得象黑色的虚影一样,足不沾地,飘浮在雨幕之中。
“啪”地一声,又一具被吸成了干尸的锦衣卫尸体被任狂风扔在地上,他仰面嘶声叫着,喉间发出不知是笑声还是哭声的“咝咝”声,就如同一条盘曲起来的响尾蛇一般。在他的脚下,堆满了面相狰狞的干尸,有大人的,也有……小孩的。
任狂风踩着尸体走向符阵。
这是他第三次走向符阵了,就如同牧场主走向他的羊群一样,生杀予夺,全凭己心。圈内的所有人,都是他嘴边的美食。
符阵内,缩成一团的孩子们撕心裂肺地大哭着,玉摇花脸色惨白,她将原星紧紧抱在怀中,将其他孩子护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