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当初这个女人为了帮他脱困,骗他父皇说,他是为了找神医给他弄治疗夜游的药物时,他父皇问他,是你母妃告诉你的吧。.1a
所以,这世上,除了他父皇自己,他母妃是唯一一个知道他父皇夜游的人是吗?
所以,他父皇才会每夜宿在他母妃这里,因为他母妃知道这个秘密,可以跟他母妃无所顾忌,甚至伤害,是吗?
所以,铜箱里的那一纸承诺,是他母妃用长期以来的伤痛换来的,是吗?是他父皇对她长期深受其害的一种补偿,是吗?
他甚至深深地觉得,自己身上的寒毒,那让他夜夜如同经历人间炼狱一般的寒毒,也跟这件事有着莫大的关系。
刚开始作的时候,他也受不住,毕竟那时他才九岁,他害怕、他恐惧,他觉得生不如死,他哭着问他母妃怎么回事,他母妃让他不要问,说牵扯太多,说知道他痛、知道他苦,但是,慢慢会习惯的,说他会慢慢习惯的。
他的确慢慢习惯了,这么多年,这么多夜,夜复一夜,他都会去经历一遍,都会去地狱走一遭,又怎会不习惯?
垂眸,他弯了弯唇。
边上的弦音见他一直不做声,疑惑地朝他看过来,便看到他唇角勾起的弧度,那似嘲似痛的弧度。
“卞惊寒......”她唤他。
卞惊寒才收回思绪,怔怔回过神,转眸看向她。
却又蓦地意识过来什么,又将视线撇开了过去。
但是,弦音还是看到了,看到了他眼角的微微潮红。
她没有揭穿他,也没有追问,什么也没有说。
卞惊寒却是出了声,声音有些哑:“母妃,你会理解儿臣、祝福儿臣的,对吧?”
你不会怪儿臣的,不会怪儿臣就这样舍弃了你用伤痛,甚至生命换来的东西,对不对?
是儿臣不孝,作为儿子,当年没有能力保护母妃,甚至对母妃的痛苦一无所知,如今,作为男人,作为父亲,儿臣只想尽一切所能保护好自己的女人和孩子。
否则,得了皇位又如何?纵有万里河山,终究是孤家寡人一个,终究是一个人,永远的一个人,最孤独的那个人,他的父皇便是。
弦音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知道他一定是在想事情。
就在她在那里做着各种揣测的时候,他裹了她的手,“走吧。”
弦音怔怔看向他,现他早已恢复如常,面色如常,眸色亦如常。
他起身,将她扶起,转身,正欲带着她离开,弦音忽然觉得自己也应该说点什么,连忙将自己的手从他掌心抽出。
双手合一,对着墓碑虔诚一鞠:“娘娘请放心,我一定会守护在王爷的身边,只要他不离,我便不弃。”
卞惊寒回头看着她,显然没想到她会如此,她说完,朝他俏皮一笑,对上他的眼眸时,现他眼睛里亮得就像是夏夜的星子。
两人牵着手一起往回走。
回到王府,卞惊寒去了听雨轩,弦音便去乳娘那里抱小不点去了。
不缩骨、恢复自己的另一个好处便是,想见自己的女儿、想抱自己的女儿,不用再压抑、再藏掖、再找借口了。
想见就见,想抱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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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吟宫
单德子端着晚膳进来,现皇帝还坐在那里,也没有批奏折,亦没有看书,就独坐在那里,不知在想什么。
“皇上,晚膳好了,奴才给你端上来了,皇上午膳也没吃多少,龙体要紧。”
单德子端着托盘躬身走到龙案边。
这个男人到底受了什么刺激,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刺激不小。
从未见他这样过。
“你说,这世上当真有两个天下吗?”皇帝突然抬头问他。
单德子一怔。
两个天下?
什么两个天下?
“奴......奴才愚钝,不太......不太明白皇上的意思。”
“就是除了这个世上,还有一个我们不知道的世上。”皇帝少有的没生气,还跟他解释了一句。
然,单德子觉得,越解释他越糊涂了。
世道不是只有一个吗?
除非......
“回皇上,奴才没见过什么世面,也没读几句书,以奴才觉得,世道,应该只有一个,而如果非要说多道,奴才就只听说过‘六道’,天道、人间道、修罗道、畜生道、恶鬼道、地狱道,也就是世人所说的六道轮回,我们所处的世道,应该就是人间道,人间道只有一个,所以,世道应该也只有一个吧?”
“所以,你的意思是,若有人来自其他世道,那必定不是来自天道的仙,就是来自于其他四道的妖魔鬼怪?”皇帝睇着他。
单德子蓦地想起今日赏花会时,六王爷卞惊安给皇帝的那张字条,皇帝回宫后一直盯着看了很久的那张字条。
那个、那个不是已经搞清楚了,是卞惊安写的,故意陷害聂弦音的吗?
难道这个男人还怀疑聂弦音是妖孽?
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奴才......奴才其实也不知......”
皇帝冷了他一眼,静默了片刻,忽的自座位上起身:“陪朕出去走走吧。”
话音未落,人已拾步往外走。
单德子一愣:“皇上不先用了晚膳再......”
皇帝理也未理他,径直出了内殿的门,他只得赶紧放了托盘,紧步跟了上去。
外面天色已黑,宫灯都亮了。
皇帝走在前面,单德子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皇帝不做声,单德子就也不敢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