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余人在冬日内,半年修建一座十里之城,难道将铸造新城一事当作用纸糊来糊弄了么!”
林玧琰抬起头,顺着声音看过去,面孔颇为生疏,应该是韩悝对大秦朝堂清洗之后补充上来的官员,只是不知道这位生疏的官员是“仁党”或者还是“信党”。
很明显,这般刚进入大秦朝堂的新官不可能针对林玧琰这位掌握实权的大秦公子进行明显的嘲讽,既然这般做了,很明显是想要借此来讨好什么人了。
林玧琰瞥了一眼长公子林玧仁和公子信,两者皆是没有什么异色,让林玧琰很难判断究竟是谁授意的,不过林玧琰这些念头仅仅是一闪而过,只听他回道:“不瞒众位,如今的新城的确是称之为纸糊的也不为过!”
林玧琰让孔宣造纸之后,随着大秦国力增强,吸引了不少游士前来投奔,纸这种轻便且便宜的东西自然是风行大秦。
一位监察大夫站出来对林玧琰劝谏道:“殿下,还请慎言!”
林玧琰自然是不会为难职责所在的监察大夫,当下说道:“本公子知晓在场的众位是怎么想的,无非便是觉得半年之内,完成一座城池的建造,乃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闻言,许多朝堂官吏终是点了点头,诚然,有这样的考虑并不奇怪,其中并不乏来自三晋之地和齐鲁的游士,认为地大物博的中原诸侯都难以夸下海口这般说。
“甚至有些人会想,本公子是不是劳民伤财,暗地里征调无数的民夫百姓建造新城,甚至恐怕还有人认为本公子会建造几座茅屋作为新城草草了事……”
听着公子琰这般说,众多人也是相视一眼,纷纷是表露了这个想法,甚至是秦公,现在也是磨挲着手掌,似乎是在缓释内心里的某些情绪。
只见公子琰让三四个内侍搬上秦王宫大殿一扇屏风。
这屏风之上,似乎是绘画了一些图案。
众人似乎是明白了林玧琰的用意。
“君父,这是儿臣昨夜让人赶制出来的新宛城将要建造的秦宫,其中有正宫主殿一座,副殿两座,偏殿八座,还有后宫有不少的宫殿,单单是新秦宫的规模便是不下于如今的宛城。介时在新秦宫的亦会建造一座方九丈高九丈的高台,宣扬大秦国威!”
方九丈,高九丈,九九至尊!
以此来镇压大秦国运简直是绰绰有余,甚至是镇压姬周王室的气运都不为过!
但是,这般的高台,依照如今大秦的国力,真的可以修建么?
众多朝臣面面相觑,心头皆是对此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那名原先反驳林玧琰的新进朝臣也是再次说道:“公子琰岂不知当年殷商因为铸造鹿台,而被拖累了国力,让姬周夺去了江山!”
林玧琰闻言,已经是对此人心生恶感,若是其他人说此话,林玧琰并不会在意,但正是因为此人目的不纯,才会让林玧琰极为反感,“你是何人?”
那名新进朝臣对林玧琰回道:“稷下学子,齐人周辛!”
〖原来是齐国人……〗
作为曾经的中原霸主,齐国人对自己的出身十分自豪,尤其是在大秦,这位周辛在亮出来自己的齐人身份,腰背明显是挺直了几分。
若是其他人不明内情,定然是认为此人铮铮铁骨,义正言辞的劝谏,一代忠臣之像。
但是知晓了这位周辛极有可能想要攻讦林玧琰,凭借这一点作为进身之阶,林玧琰便是知晓了周辛的“铮铮铁骨”明显是别有用心扮演出来的。
其实这位齐人周辛也是一个聪明人,能够在外来的游士早一步进入大秦朝堂,足以见到周辛的钻营手段。
若是其他的时候,周辛也是不愿意做出来这样的一只出头鸟,不过近来宛城的风声传言这位被外封的公子琰却是突然返回宛城引起来其他公子的不安,当然这也只是周辛出言的契机罢了,若非是这位公子琰所说实在是匪夷所思,周辛也是不会这般直接跳窜出来。
〖此次这般一做,必然是引起殿下的注意,正是因为如此,才会有了进身之阶,韩悝能够作为秦国的国相,某岂没有机会……即使此次言败,某表现的这番风骨,必然是能够引起来君上的赏识,再进一步,也未尝不可能!〗
周辛这般暗暗想道。
林玧琰说道:“殷商建造鹿台,的确是耗费国力,征用当时的殷商七成之民作为徭役,聚拢天下的珍宝作为装饰,被姬周夺取江山乃是天意使然,但我大秦如今坐拥四郡之地,百余万人口,如今铸造新城,不过是征调万人的刑徒、民夫,周大夫,莫不是认为大秦拿出来这万人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吧!”
林玧琰再一次将话题引到了最开始的问题之上,即建造大秦新都邑只须征用万余人且半年的时间,可能么?
周辛说道:“依照殿下描绘的新秦宫和九丈高台,某实在是难以相信半年之内完工,若是殿下认为辛乃偏见,可问一问其他的朝中大夫是否相信……”
周辛说完,便是转身扫视了朝堂众臣一圈,似乎是掌握了真言无人敢反驳一般,朝堂之中也是鸦雀无声,似乎是无人要反驳周辛。
见此,秦公稍稍皱起眉头,这么多年浸淫在权谋里,对于“包藏权利之心”的异端心思岂会不敏感,一瞬间,便是洞悉了这周辛的心思。
“臣愿意为公子琰殿下担保!”
极为突兀的一声,响在大殿中,众人望了过去,皆是面露诧异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