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平没有想到仅仅还未到一日的时间,自己被从牢狱之中走了出来,再度官复原职,获悉其中的缘由之后,屈平才是知晓并非是自己所想的楚王幡然悔悟,而是上柱国景舍的保举。
因此,屈平也是返归到了军营之中,答谢上柱国景舍,若是其他的时候,上柱国景舍并不会接待屈平,原因正是在于屈氏和景氏乃是多年的姻亲,这在多疑的楚王看来已经是结党营私,若是再有往来,岂不是坐实了这个观点,但是如今秦军在前,景舍善兵事而短与过伐交,是故,景舍亦是破例接待了屈平。
“平,多谢上柱国!”屈平虽是心性高洁,但对于这位如今屈景昭三家之中权势最为强大的景氏上柱国,亦是十分恭敬,究竟原因,未尝没有屈平将景氏当作了屈景昭三家一体来看。
瞧着对面这位几乎就是初生牛犊的屈氏后辈,一辈子征伐战场的景舍也是忍不住告诫道:“自韩赵魏三家瓜分晋国之后,王上亦是忌惮起来了楚国屈景昭三大氏,屈平,你乃是屈氏的后辈,亦是要懂得明哲保身!”
屈平十分不解,为何连上柱国景舍对于如今乌烟瘴气的楚国朝堂都是这么视而不见,当下忍不住就是道:“王上之侧,乃是奸邪小人,为何上柱国却是如此的姑息养奸!”
景舍看着屈平说出来这一句,亦是有一些心中叹息,这声叹息何尝不是在感叹自己的毫不作为,但又何尝不是在感叹屈平的稚嫩,当下也只是喃喃说了一句道:“这大楚,终究是他芈姓熊氏的大楚……”
闻言,屈平一愣,以他的聪慧,岂会不知晓上柱国景舍的“他”所指是何人,不由得有一些心惊,此时此刻,上柱国居然是隐晦的连王上的尊称都是隐去了,屈平亦是心中百感交集。
景舍又是说道:“当年伍氏何等受楚王重用,几乎是盖过了屈景昭三大氏的风头,或许楚王本就是想要扶植伍氏牵制住屈景昭三大氏,但盛大如伍氏,一朝之间灰飞烟灭,这些道理,屈平你并非是不懂,只是还是将希翼放在了楚王的身上,孰不知如今的大楚朝堂之上早已经是离心离德!”
景舍这一番话的直接点出来,亦是让屈平如遭雷击,此时此刻他才是发现,大楚朝堂之上的阴暗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这已经不是一个费无极能够兴风作浪引起来的了,而是整个大楚朝堂之上的重臣,对于费无极的刻意逢迎楚王,楚王的肆意妄为的纵容!
到了这时,屈平亦是悲悯道:“果真是让大楚恢复昔日的鼎盛国力成了镜花水月!”
年少之时,屈平曾经是在屈氏的族学之中翻阅了那些曾经楚国先祖筚路蓝缕以启山林的艰辛历程,对楚国先人的艰难困苦十分感慨,当读到了楚国鼎盛时期,屈平才是知晓楚国的都邑并非是繁花如锦、车水马龙的寿郢,而是那个远在楚西腹地,被荆地暴民占据了的郢都。
尤其是读到了“汉水诸姬、楚尽实之”,“洛水问鼎”,“饮马黄河”,“中原诸侯皆朝于楚”等让楚人热血沸腾的昔日旧事,屈平的心境亦是不能够平静。
楚国的先祖在那么艰难困苦的情况下,一代代的先民筚路蓝缕以启山林,终是传下了那等伟业,但是如今的楚国却是偏安楚东,对于楚国的族地——荆地却是失于了荆地的野民之手!
见到了屈平一副复杂的脸色,当下上柱国也是觉得自己该提点的都是已经对屈平说了,至于这位屈氏后辈能不能够听的下去,景舍便是寄托于天命了。
上柱国景舍亦是牢记此时秦军已经是占据了郢都北城,楚国的将士正是面临与秦军艰苦的巷战,正是因为如此,景舍亦是打发了屈平“以兵事为重”退下了。
随后,上柱国景舍亦是朝着眼前的地图看了几眼,眼下楚军各路将军已经是率兵归来,但是楚国西征以来,接连衡阳之战、郢都之战让楚国失去了三十万的人马,楚王穷极楚东之民,几乎是连颁白者都是征入了楚军当中,亦是难以凑起来当初楚国西征之前的兵马规模。
即便是如此,景舍亦是预料如今的郢都楚军人马亦是能够聚集起来击溃秦军,毕竟秦军占据的北城那块,几乎是无险可守,但是让景舍失望了,麾下将领传回来的消息,亦是让景舍说明了此时的楚军士卒正在节节败退!
究其原因,汉水军的先登营虽是比不上云梦军陌兵营那等军备精良,不过也非是一般的楚国士卒能够相比的,然而最为根本的原因,乃是秦国继投石机和双层楼船之后,又是祭出来一方战争利器。
即“塞门刀车”!
塞门刀车亦算是最早应用于中原战争的守城兵器,最早见于工技最为重视的鲁国,但是随着大秦的改良之后,这塞门刀车已经是成为了攻守兼备的一大杀器,这刀车之上的刀壁已经是安插了大大小小近百柄尖刀,而大秦的士卒只需要推着刀车前进,但凡是阻碍秦军前进的楚军士卒,非是死在了刀壁之上的千刀万剐之下,便是死在了刀车数千斤的碾压下。
正是因为如此,能够推动刀车的亦是大秦近百名士卒,即便是楚国拿出来了攻城锤这等破开城门的重器都是不再那么管用,毕竟这塞门刀车,顾名思义就是在攻城之战的时候,一旦城门告破,己方士卒便是推着这刀车塞住城门!
于是,在楚军和秦军皆是在后方源源不断的涌来大量的援军的时候,秦军尚能够占据一些微弱的优势,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