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片极为平坦的地方,唯一能够挡住视线的灌木丛已经是枯萎了叶子。
嬴诚四下望去,探看地势,终是皱起眉头对后孙伯灵言道:“素来听闻设伏之地,即便不是绝险之地,断然也不可能似此处这般……平坦!”
孙伯灵也是笑道:“但此处设伏亦算是难以预料,不是么?”
“这……”嬴诚的确是难以预料,但恐怕即便是自己想破脑袋也不会在此地设伏:“的确是有些……难以预料。”
见到嬴诚百般不得其解的模样,孙伯灵这才是揭开了谜底:“某那师兄,乃是鬼谷传人,兵法所学虽然偏向于阳兵,然一应阴兵奇谋皆是有所涉猎!”
“且不说是那等绝天险地的设伏之域,恐怕就是有一分可能设伏的地方,某那师兄也会谨慎三分!”
嬴诚闻言,当即是理解了这位孙先生的想法:“故而先生故意舍近求远,放弃了富丘道那三分险地,选择在此桂陵伏兵!”
但是旋即嬴诚又有不解:“桂陵地势并不险要,若那逄涓真如先生所说,即便是匆忙回军,必定也会派遣斥候探路,桂陵空旷,恐怕必被魏军斥候所察觉!”
“公子难道不知,两军交战除却地利之外,还有天时?”说着,孙伯灵抬起头看了看天空。
虽是天气晴朗,但是近来这西北风倒是刮的越来越大了,且是宛如柄柄锋利的刀子,吹得人脸胀疼。
孙伯灵终是低下了头,道:“雪快来了……”
“雪快来了……”闻言,嬴诚不禁喃喃重复一句,随即豁然开朗,似如醍醐灌顶:“原来先生是打算用这茫茫大雪算计那魏上将逄涓!”
“是,也不是。”孙伯灵回道,“某那师兄,太过相信兵力之多寡强弱,实际上这的确是事实,但错的乃是某这师兄已经不仅仅是为将,而为帅了!”
说着,又是一阵狂风吹起,呼啸卷过。
“等逄涓收到某军突袭大梁城的消息,魏王必定是催促逄涓回军,这一路再过平坦,魏武卒再过精锐,恐怕这一路赶回来也是人马俱疲,而某军以逸待劳,再用鬼谷奇天大阵,趁其不意攻其不备,必能够大破魏军!”
闻言嬴诚又是忽然问道:“听先生说起那逄涓极善兵阵,亦是鬼谷门人,先生自忖能够识破逄涓兵阵,那逄涓自然也是能够识破先生的兵阵否?”
孙伯灵脸上闪上一抹追忆之色,眼底涌起来一丝痛苦之色,不过终还是强压着心中的那丝不快,对嬴诚言道:“恩师曾经责备某这师兄,功利心太重,所学不过是鬼谷传承一二之道,便是自忖能够出将入相,于是下山求仕。”
“实则,逄师兄所学不过是鬼谷阵法六十四篇,实则鬼谷兵法有九九八十一篇,出山之时,逄师兄尚有十八篇阵法未有涉猎。”
“先生这言语中似乎是有一些不妥之处……”嬴诚也是发现了端倪:“鬼谷兵法有九九八十一篇,逄涓所学只有八八六十四篇,理当是有十七篇阵法,逄涓未学。”
孙伯灵却是摇了摇头说道:“鬼谷门中尚有一篇兵阵比较特殊,这一兵阵既可以并列于这九九八十一篇兵阵之内,亦是可以独立于外。”
“此阵名为【十面埋伏】,乃是集鬼谷九九八十一种阵法融为一体,威力着实惊骇!”孙伯灵也是眼中闪过一丝崇敬的意思:“家师鬼谷子曾经便是明言告知于某,此阵若出,足以助一方诸侯问鼎中原,并吞八荒,普天之下纵天骄将帅,亦莫能敌也!”
闻言,嬴诚久处大梁城,自然是知晓这鬼谷子的偌大名声,世人皆言,纵齐国稷下学宫诸师皆不如鬼谷子一人矣。
如今又听孙伯灵说起鬼谷子,又是议论到【十面埋伏】这举世莫敌的奇天大阵,自然是心潮澎湃,当即问道:“孙先生是打算用这十面埋伏对付那逄涓?”
看着公子嬴诚一脸期待的样子,孙伯灵也是叹息了一口气,言道:“十面埋伏此阵,实在是太熬心力,某如今断膑,不能够短时间内亲自查探清楚这桂陵地势,作出十面埋伏中环环相扣的鬼谷奇阵调度……恐怕某这一生,都是难以再见十面埋伏此阵之惊天地泣鬼神的阵势了!”
见到这一幕,嬴诚亦是劝慰孙伯灵道:“先生身残志坚,本是天骄无双的人物,奈何受奸人所害!”
是啊……
孙伯灵平日里虽然是看起来十分寡淡,心性淡泊,但谁能够看得见那平静面容下曾经的癫狂。
下山之时,孙伯灵本就是齐国大族出身,本想着即便不出将入相,最起码似一名游侠一般闯荡江湖,闲看列国纷争也是好的。
但……就是那一日,潇洒不羁的孙伯灵入魏国止不过一月,却是被那魏王剐去双腿,打入幽牢。
即便是如此,孙伯灵也是相信,曾经和自己朝夕相处,推心置腹的兄长逄涓,正在那魏王朝堂中为身陷囹圄的自己四处奔走。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协助母国即齐国的意思,孙伯灵甚至是交出了恩师鬼谷子百般嘱咐“法不传六耳”的鬼谷奇阵后十八篇中的一部分交给了魏国君臣。
然而,最终还是让孙伯灵失望了,那个被中原尊为雄主的魏王却是迟迟没有赦免孙伯灵。
更是让孙伯灵陷入到绝望深渊的是,逄涓的僮仆告知了孙伯灵自始至终自己的这位师兄都是没有为自己奔走。
甚至是魏王的猜忌,幽狱的阴暗,甚至是彼时逄涓被削去的双膝,这些……皆是那位师兄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