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自然知道,不但知道,还让人悄悄给他的家眷送过一百贯安家费呢。
可李师说到此处,让李沐心中一动,李师一直在军营里,他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李师象是看穿了李沐心中所思一般,他道:“四弟不必疑心,我等进军营时,皆或多或少带了几个随从来。”
李沐听明白了,可这样不行啊,这些各府随从在庄子里进进出出,庄子里还有秘密可言吗?
却听李师道:“四弟也不必想着去改变现状,若一改,岂不更增加皇上的疑心?不如放任自流,暗中小心就是。”
李沐听了,觉得也有道理,便点了点头。
李师继续道:“如果过不了长安城城门,想凭借天雷短时间内,炸毁长安丈多宽的城墙,恐怕难如登天。而天雷发出的巨响,也会马上惊动皇上,之后,蜂涌而来的禁军足可把神机卫淹没。神机卫恐怕连宫城都看不见,就全军覆没了,所以,此时发动,一成胜算都没有。”
李沐夸赞道:“大哥果然高才。李帅说得没错,大哥战法造诣已得八分真传。”
李师平静地说道:“记得父亲也与我说过,以四弟的心性,绝不会生谋反之心。”
李沐哈哈笑道:“李帅真是这么夸我的?”
李师眼皮子一挑,道:“四弟如果这么理解,亦无不可。”
李沐嘿嘿干笑,对薛礼道:“薛校尉不必紧张,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薛礼这时才放下心来,抬手抹了把冷汗,心中腹诽,这也是能拿来开玩笑的?可看见李沐与李师二人的神色不象有假,才真正松了口气。
李沐又问李师道:“那大哥猜猜我留下二位的用意?”
李师微笑道:“这点无须猜,苏定方受皇上委派,出任中郎将,位在五弟李沂之上,四弟又被诏令开年后前往国子监入读,皇上用意不言自明。四弟今日火速提拔诸兄弟军职,用意无非是架空苏定方,不使其顺利掌握神机卫。四弟放心,有我等兄弟在,苏定方泛不起什么大浪来。”
李沐呵呵笑道:“难得有大哥错算的时候。我今日的用意并非如此。”
李师闻言一愣,问道:“那四弟的意思……难道真要杀了苏定方不成?”
“不,不。提拔诸位兄弟,是我早与李沂商量好的,包括薛礼,也是招募他时,就应承他的。至于苏定方,恰恰相反,我留下二位的意思是约束好手下兄弟,好好配合他,切不可与他对着干。当年与突厥一战,苏定方能以区区二百骑,突袭颉利可汗牙帐得手,绝非泛泛无能之辈。将神机卫交与他手里,我心中其实还是放心的。”
李沐此话一出,李师与薛礼愣了。
李师迟疑地问道:“四弟真是此意?”
“当然。好了,没什么事了,都回去早点休息吧。”
李师与薛礼面面相觑,二人拱手后告退。
行到门边,李师突然回头道:“四弟,身为主将,如果连你都没有雄心壮志,就很难获得部下的效忠,请四弟三思。”
说完,与薛礼联袂而去。
李沐闻听,心中一震,这话有如晨钟暮鼓一般,在耳边萦绕。
李师说得没错,让部下聚集在自己身边为自己效忠,靠得绝非单单是正义或者道德什么的,而是利益。
个人魅力或许能约束部下一时,但绝不可能一世。
只有与部下利益一致,休戚与共,才能真正地拥有部下的忠诚。
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就是这个道理。
而自己一直没有明确的目标,虽然靠着两次战功混到了现在的地位,可对于现在的部下或者将来的部下,这远远是不够的。
可李师说这话是什么用意呢?
李沐陷入了深思。
……。
这天深夜,李沐回去路过李沂的房间,见里面的灯还亮着。
李沐心中叹了口气,上前敲了敲门。
“二弟,还没睡吗?”
里面没有声音,李沐又道:“快把门打开。”
“吱呀。”门被大力地拉开。
李沂一把拉开门,没有理会李沐,就顾自己往里走去。
李沐摇摇头,跟了进去。
“怎么?生大哥的气了?”
“没有。”
“没有?那怎么不理大哥?”
“……。”
李沐上前一把搂住李沂的肩膀,轻声道:“我们是兄弟,你有话就对大哥明说,不要憋在心里。”
李沂的眼红了起来,“遇上事,大哥宁可相信李师、薛礼,也不信自己兄弟。”
李沐劝慰道:“大哥哪是不信你,恰恰相反,大哥是信你,才没有留你。你想啊,护卫营嫡系一直掌控在你的手里,大哥不信你还信谁?正因为信你,才不需要与你多言。而李师、薛礼与你不同,他们刚刚掌控二营、三营,不与他们交待清楚,大哥怎么放心?”
李沂闻言脸色好了许多,想想也是,“那大哥留下他们,交待了些什么?”
李沐道:“交待他们约束部下,配合苏定方。”
李沂不解道:“苏定方明显就是皇帝派来抢权的,大哥还这么对他?”
李沐呵呵笑道:“那依你讲,不配合他难道还真要杀了他?”
“就算不杀他,也不用给他好脸色吧?”
“苏定方是皇帝派来的,不给他好脸色等于不给皇帝好脸色。”
李沂闷闷不乐道:“皇上欺人太甚。”
“这种话可不准再乱说。”李沐低声责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