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心里,突然想起苏定方来,问道:“苏定方在何处?”
李沂应道:“按大哥的意思,苏定方没有阻碍神机卫调动,所以我并没有囚禁他。眼下不知道在何处?”
李沐道:“派人去找他来。我走之后,不能留他在庄子里。”
“是。”
李师心中一动,问道:“四弟是想杀了苏定方?”
“不,我带他回京城。”
“四弟真就不考虑一下逃吗?”
“我不逃。”李沐语气变得坚定起来,“如果明日我真会死,那也是天命如此。”
“哎。”李师叹了口气,他知道李沐一旦入宫,生还的希望太渺茫了,可他也无法想出更好的解决办法来。
让李沐想不到的是,苏定方主动找上门来了。
“末将见过将军。”
“苏将军请坐。”
“末将谢过将军不杀之恩。”
李沐眼神一动,问道:“苏将军这是哪里话?我怎会对你动杀心?”
“将军的身世,如今庄子里不知道的已经没几个了。之前庄门外一战,末将也看到了。按理,末将是皇上派驻神机卫的,一开战,末将自然首当其冲,不是吗?”
李沐道:“苏将军误会了,方才庄外一战,是潞国公擅自进攻庄子所致,皇上已经派人前来传旨,令我将潞国公明日押解回京问罪。”
苏定方突然改变话题道:“某收回当初说过的话。”
李沐一愣问道:“什么话?”
“某曾说将军不懂兵法战术,今日将军指挥此战,令某佩服。”
“苏将军客气了。”
“这是某的心里话。将军临阵果断,战机拿捏恰到好处,薛礼三营的弓弩压制,更是如神来之笔,此战虽然短暂,但战果甚大,几乎将二万禁军玩弄于股掌之间,足以见将军的兵法造诣远在某之上。”
李沐呵呵笑道:“我就当苏将军是夸我了。”
苏定方突然问道:“只是某有两个问题不解,还望将军指教。”
“指教不敢当,苏将军问就是了。”
“某来庄子里也不少时候了,见识过天雷的威力,如果今日神机卫使用天雷,恐怕全歼右卫也非难事。某想知道,将军为何不用?”
李沐笑道:“苏将军是个军人,自然是以胜败来衡量战争,可我本质上,只是个商人,我以得失衡量战争。今日如果动用天雷,右卫必定灰飞烟灭,可是如此,除了皇上的怒火和右卫家眷的悲伤,我还能得到什么?难道皇上会因为右卫覆没,而放弃攻打李家庄吗?”
苏定方有些动容,他凝视了李沐很长时间,长点头道:“某听闻陛下派了许国公前来传旨,让将军亲自押解潞国公进京。不知道将军如何打算?”
“奉旨行事。”
“将军不怕有去无回吗?”
“怕……有用吗?”
“将军可以不去,据李家庄坚守,就算陛下派大军来犯,至少也能支撑一年半载。”
李沐道:“我本意,是不想去,抗不抗旨现在对我来说,其实已经不重要了。可许国公说,代国公和翼国公被陛下传召入宫,苏将军应该明白其中的意思。所以,我不得不去。”
苏定方突然推金山、倒玉柱,双膝跪下,冲李沐拜伏道:“属下拜见主公。”
李沐大愕,连李师也张口结舌起来。
“苏将军这是何意?”
“禀主公,属下虽是陛下派来神机卫,行监督主公之责,却也是奉代国公之命,前来辅佐主公的。”苏定方眼神坚定地注视着李沐。
李沐转头看了李师一眼,道:“苏将军为何不在来时就与我说清楚?而非要等到现在?”
苏定方突然有些赫然,他道:“属下惭愧,属下有眼无珠,以为主公年幼,不足以……。”
李沐与李师相视一顾,明白了苏定方的犹豫。
“苏将军请起。”李沐上前扶起苏定方道,“苏将军如果早些明言,沐还能为将军寻觅一个好些的职位,可现在,沐也是自身难保了。”
“主公此言差矣,定方虽然有眼无珠,可绝非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请主公允准,明日由属下代主公押解候君集入京。”
李师突然问道:“中郎将何时投身家祖麾下?为何我一点都不知情?”
苏定方脸色有些黯然,他道:“某前半生遇人不淑,先投窦建德,后追随刘黑闼,原本是想从一而终,却不想成了贰臣。太上皇建国之后,曾派人来延揽我,却被我拒绝,之后若不是宿国公程知节赏识抬举,某打算此生就要老死冀州了。”
李沐闻听看向李师,李师不经意地点点头。
苏定方继续道:“之后恰逢朝廷北击突厥,某被宿国公举荐给代国公,随代国公出战,夜袭阴山一战,某以二百骑突袭敌酋颉利可汗牙帐得手。本以为,以此击破敌本阵之军功,便可施展自己的抱负。不想……。”
苏定方说着说着便哽咽起来。
四十多岁的人了,都说好汉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李沐不知道如何安慰苏定方,只能默默地等着苏定方自己回复。
“回朝之后,当时任吏部尚书的长孙无忌派人前来招揽我,被某所拒。长孙无忌便因此将某的军功一笔抹去,某求助于程国公,可程国公忌惮长孙无忌,不肯出手相助。结果评功之时,若非代国公仗义出言,恐怕某连个中郎将也得不到。此后,某便投入代国公麾下,蒙代国公不弃,传授兵法战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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