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的笑容僵硬了,李沐兄弟的心又提了起来。
都在心中默默向上天祈求,让李英节平安回来。
杨氏甚至做了最坏的打算,就算李英节在受伤的五十余之中,她也能接受,只要丈夫能活着……活着比什么都强。
李沐见杨氏担心,赶紧劝道:“娘别担心,爹爹是队率,辖下有一百五十人呢,不会有事的。”
杨氏闻言点点头,吸了口气,却不说话,眼睛直直地往城门处看去。
这一等,等了整整一个时辰。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出战的府兵还没回来,等候的家眷们都不肯回家,都席地而坐,盯着城门看着,生怕错过了什么。
这时,突然前面的百姓骚动起来,有许多声音在喊,“回来了、回来了。”
杨氏三人赶紧往前挤去,可惜人潮汹涌,都塞满了,哪挤得过去。
这时,一队府兵从城内跑来,驱赶人群,迅速插向城门口,然后分为左右两列,将百姓赶到队列后面。
稍息之后,一队骑兵出现了,慢慢地进入城门,后面跟着步兵。
他们脸上都带着自豪的笑容,确实,大胜回城,不说立了功的,就算是没立功的,只要上了战场的,都会有赏赐,茶余饭后更是吹牛的好题材,更重要的是,活着回来了,能和亲人团聚。
士兵脸上的笑脸给了家眷们莫大的安慰,氛围变得轻松起来。
杨氏脸上也重新有了一丝笑意。
突然,走在队伍最前面的一个骑士抬起手中马槊,左右一荡,吓得百姓赶紧左右分开。
这骑士铠甲与众不同,加上气势逼人,谁都能猜到此人肯定是个官,于是都自觉地往后退去,不敢造次。
只见那骑士大喝道:“可有李英节家眷在?”
杨氏三人一惊,杨氏抬起手大声应道:“有。”
挡在杨氏三人前的百姓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不约而同的让出一条通道来。
杨氏脸色已经苍白了,她沉默地向前走去。
李沐也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拉着李沂跟在后面。
来到那骑兵马前,那骑兵开口问道:“你是李英节妻子?”
“将军,我是李英节妻子杨氏,这是李英节的两个儿子。”
“某乃凉州都督李大亮,你夫此次随我出战吐谷浑,甘为先锋,作战勇猛,斩首九级,论为此战首功……只是被一流矢射中,伤重不治。望你等节哀,不日便有赏赐下来,绝不会亏待了你等。”
杨氏闻言,突然晕厥倒地。
“娘。”李沐、李沂连忙上前左右扶住杨氏。
马上的李大亮见此叹了口气,向队伍后面喊道:“来两人,送李英节妻、子回家。”
然后对李沐道:“好生带你母亲回去休息,你爹的遗体我一会派人送去你家里。”
李沐点点头。
队伍后面跑来两个士兵,从李沐、李沂手中接过杨氏,一起搀扶住。
这时,有好心的百姓拉来一辆板车,将杨氏置于车上,拉了回去。
当两个士兵将杨氏搀扶进家门时,杨氏自己已经醒过来了。
她问两个士兵李英节怎么死的。
其中一个士兵道:“大战起时,李都督命萧校尉营为先锋,萧校尉令李队率为先锋之前锋,共一千骑兵迎战吐谷浑,李队率杀敌勇猛,吐谷浑军触之即溃,不想大战都快结束时,不知道从哪射来一箭……。”
杨氏无声地流泪,两士兵见状不知如何安慰,只得与李沐兄弟打了声招呼,转身离去。
李沐上前轻声道:“娘,一会爹爹的……就要送来,家里还得先准备一番。”
杨氏抹了一把眼泪,眼神空洞地看着李沐道:“沐儿啊,沂儿啊,天要塌了啊……。”
李沐心中一阵悲切,眼泪婆娑起来。
一边李,我要去从军,我要为爹爹报仇。”
杨氏听闻,突然抬手巴掌扇了过去,哭骂道:“你这个不晓事的畜生,你要让娘没了丈夫,再没个儿子?”
李沐连忙抚慰李沂道:“二弟,你还小,一切等料理了爹爹的后事再说,听娘的安排。”
李沂见杨氏生气,虽然心中不忿,但终究不再吵嚷。
这时,门外来了四名府兵,将李英节的尸体运了来。
杨氏坐在那一动不动,李沐只好带着李沂迎出去,李英节身中的箭已经被拔了去,除了胸口的血渍,别的地方并无伤痕。
李沐和李沂跪下冲李英节磕了三个头之后,恳求府兵一起帮忙,将尸体抬进家门,又卸了门板,将李英节停在门板上。
幸亏边上高邻一起买了些香烛纸钱,才算是将后事办了起来。
只一宿之隔,让一个本是安乐的人家从此失去了顶梁柱。
所谓世间沧桑、福祸难测,莫过于此。
当日,常掌柜和梁仲业闻讯前来吊唁,送了厚礼,并招呼来几个伙计来帮忙。
李家在姑臧没有什么亲戚,所以,尸体停了三日,便在邻居们的帮忙下,将李英节葬在了城外一个丘陵上。
葬礼之后,杨氏变得沉默寡言,更加憔悴起来。
一家人沉浸在哀伤中,李沂也不再提从军之事,也不再跟随李沐去梁仲业处读书,只是每天练武不止。
大约过了十来天,有都督府的府兵前来通知,李英节的抚恤赏赐下来了,让李家派人去领。
杨氏让李沐带李沂去。
李沐二人到了军营,得知赏赐是六十贯铜钱,五十匹绢,还有二十亩地,另有抚恤金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