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呵呵一笑道:“刘相此次虽说忤逆了陛下的圣意,好在能在太极殿及时妥协,陛下也是明理之人,对事不对人,只是政见不同,不会为难刘相。只要内阁提请,陛下定会同意刘相迁任大理寺卿。”
刘德威有些意动,确实,他并不坚定地与刘弘基站在一起,当日廷议时,也迅速转变了态度。他也知道,皇帝这时迅速允准了他的辞呈,无非是给朝野一个讯号,那就是推行科举新政和简化字,势在必行。断了朝野间反对的心思。
刘德威才六十四岁,自认还可以为朝廷辛劳十几年,能有出仕的机会,自然意动。
“只是,内阁中七人,谁会冒被陛下疏远的危险,替老夫举荐呢?”这是个难题,刘德威资格老,但因廉洁平直,平日亲近的人不多。
这是常理,但凡真廉洁的,人缘都不好。
李恪微笑着,用手指点点段志玄,“刘相应该知道,段军机娶得是莒国公的三女。”
刘德威长吁一口气,这就对了。
莒国公唐俭是段志玄的岳父,只要唐俭肯举荐,那么这事就成了一半。
但刘德威并不喜悦,反而他的脸色更凝重起来。
九卿之位,可不是那么好得的。
这么大的恩惠,想来这二人要索取的,也不是轻易之事。
“润王殿下直说吧,要老夫做何事?”
李恪哈哈大笑道:“刘相言重了,本王蒙陛下宽仁,赦免了罪责,以区区微末之功得陛下青睐,得封亲王爵,忝居九卿之列。自然该为陛下分忧,为朝堂举才。刘相放心,此事若成,只要刘相能公正处事,本王就很满意了,绝对不会有额外要求。”
刘德威愣了,不,他有些懵。
难道自己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难道陛下果真慧眼识人,面前这润王竟是个大贤之人?
“殿下和段军机,二位真没有别的事,需要老夫做的?”刘德威还是不放心,再次证实问道。
“放心吧。真没有什么要烦劳刘相。”段志玄微笑地点头答道。
刘德威大为感动,起身抱拳长揖道:“老夫是枉作小人了,竟以小人之心亵渎了一代贤王和段军机。老夫在这向二位赔罪了。”
李恪、段志玄起身还礼,“刘相客气了。刘相只须在家静候消息,我等告辞。”
……。
李恪府。
书房内,只有李恪与段志玄相对。
段志玄开口问道:“殿下为何不趁机延揽刘德威?他虽说已经赋闲,但居朝堂这么多年,门下人脉还是有的。况且,真做了大理寺卿,与殿下有莫大的助益。”
李恪轻笑起来,一双细长的挑花眼极具迷惑之力。
“想与当今天子争一时短长,象刘德威这样的心性,是做不得此事的。”
段志玄点头道:“殿下说得是,不过刘德威之所以在太极殿改变说词,倒不是因见风使舵。”
李恪颌首同意,刘德威以廉洁平直见称,确实不是墙头草,他之所以突然改变立场,主要的原因并不是李沐强势,而是刘德威同样认可简化字有益于大唐。
坐到这个位置,如果连这点见识都没有,那就可笑了。
但同意不代表李恪认可刘德威,“段军机难道真以为,靠文臣就能战胜陛下?”
“多些助力,总是好的。”
“不。”李恪坚定地摇头道,“多些助力不假,但同样为增加暴露的风险。与陛下的较量,想以力量取胜,无缝是痴人说梦。”
段志玄迟疑道:“可经先皇宫变之后,再想以宫变、暗杀方式……怕更是不可能。”
李恪微笑道:“谁说本王要宫变、暗杀了?本王从来不曾有谋反的念头。本王不仅不想谋反,而且想做个大唐忠臣。”
段志玄听了大愕。
看着段志玄的脸色,李恪嗤地一笑,“段军机以为,陛下如今的皇位稳固吗?”
段志玄思忖了一番,答道:“非常稳固。陛下如今的威势,任何敢挡其锋芒者,都将粉身碎骨。”
李恪点头道:“不错。但万事都有正反两面,刚极易折,物极必反。先不说陛下的减税、军改、科改等都已经触动了旧臣切身的利益,就说本王的兄弟姐妹,从亲王、公主爵被黜落为郡公、县主,他们心中岂能不怨?”
“殿下是说,咱们可以联合那些心中怨怼者?”
“荒唐!”李恪坚决地否定道,“他们要怨恨,是他们的事,本王获陛下赦免,封亲王、授九卿,岂能与他们同流合污?”
“那殿下何意?”
“陛下除了上面所说的隐患之外,还有最大的一个隐患。那就是膝下无子。”李恪的眼神中闪着光芒。
段志玄不解,“陛下尚未及冠,有的是时间诞下皇子。”
“段军机真以为有这可能?”李恪古怪地问道。
“呃?”
“陛下如今有皇后和四嫔妃,还有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长林卫大将军,若要有子,早就该有了。段军机难道没听说,郑太后都急得堵上甘露殿去了吗?内阁中早有议论,本王不信,军机阁七人之间,会没有对此议论?”
段志玄沉默,李恪说得没错,如果不是李沐太强势,内阁与军机早就联袂进谏了。
李恪转过身来,盯着段志玄道:“如果……本王是说如果,陛下有不测,段军机以为,这皇位该有谁来继承?”
段志玄听闻此言,如同被雷霆一击般石化。
谁来继承?
皇帝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