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说不是,是因为圣上心中并不认为李沐有异心,所以,旨意上只是惩诫,而非处置。”
“那先生以为孤该如何应对?”
“臣以为,殿下当上请罪书。”
“混帐。孤被李沐欺凌至此,你竟还让孤上书请罪?”李泰闻言大怒。
杜楚客心中暗叹,竖子不可与谋啊。
本待拂袖而去,只是想到李泰在李世民心中的位置,杜楚客又按捺了下来。
“殿下,此为以退为进之策。殿下蓄养死士、攻打李家庄之事朝野皆知,如此风口浪尖之时,殿下所有言行皆在众目睽睽之下,此时只要李沐有个三长两短,满天下都会疑心是殿下所为。殿下此时想报复李沐,只会授人以柄。”
“那……还请先生赐教。”虽然被怒火冲晕了头脑,但李泰并不傻。
“臣以为,殿下不但要上请罪书,向圣上表达悔意,还要主动请辞身上所有官职,以此来取信圣上,由此更可赢得圣上恻隐之心。”
还须请辞?李泰刚刚转好的脸色又黑了起来。
“不仅如此,殿下还要在上疏中言及,主动向李家庄赔偿、缓和与李沐之间关系之意。”
“你……。”李泰有些抓狂了。
韦待价上前一步道:“殿下息怒,家父也是此意,望殿下采纳。”
“你……。”
柴令武:“殿下,臣以为给事中和韦侍郎所言在理。”
“你们……。”李泰怒极反笑,“你们这是逼孤么?”
“臣等不敢。”
杜楚客道:“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殿下若依臣以退为进之策,臣保证殿下得到的将远远超过失去的。”
李泰怔怔地望着三人,心想这三人还算是自己的心腹吗?
“按先生所言去做,真能杀了李沐,替孤出了这口气?”李泰念念不忘李沐。
杜楚客心中暗叹了口气,道:“殿下如今须思虑的是如何重获圣上恩宠,以待来日能与太子争夺至尊之位,至于李沐,如果到时殿下已登大宝,是杀是留还不是殿下一言而决?何必逞一时之快,而误了大事?”
李泰被说服了,但心中依旧有些不快,与其说是被说服,不如说是迫于形势更恰当。
因为面前这三人背后所代表的势力,已经占他实力的一半,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失去这一半的实力。
“先生指教令孤茅塞顿开,也罢,为长久计,孤过几日就上疏父皇主动请罪。”
“殿下英明。”
……。
李沐近三个多月来第一次闻到了自由的气息。
李沐被释放了。
当李沐从前来传旨的袁仁国口中,得知李世民四道旨意的大致内容时,心中非常失落。
倒不是在意爵位和交通司监的官职,而是人治完胜法治的结果让李沐黯然。
自己的一切努力,在君权面前,如同张牙舞爪的纸老虎,一触即破。
所有的努力,还有所有大臣的坚持,在肆无忌惮的君权面前,成了一个笑话。
要想在这个时代限制君权,实在是太难了。
不管李沐甘心不甘心,也不管成功还是失败,李沐都很坦然,因为自己尽力了。
天意使然,此战之罪。
只是李沐并不知道,满朝诸臣此次完败的无声对抗,如同一枚入地无影种子,正在所有人心中无声无息、悄悄地萌芽着……。
李沐心中的一丝惆怅在看到李沂和他的护卫营士兵时,顿时消散地无影无踪。
当李沂喊着冲向李沐时,李沐开心地笑了。
是啊,就算没了全世界,自己还有相濡以沫的亲人在,并非一无所有。
二兄弟紧紧地拥抱着,眼中含泪。
“大哥,总算是盼到你出来了。”
“都是带兵之人了,还哭鼻子。”
“大哥象是瘦了,肤色倒是白了不少。”
“滚,我一个须眉男儿,要肤白做什么?”
玩笑过后,李沐正色道:“这些日子庄子里怎么样?”
“一切都好,按你的命令,护卫营全集中在庄子里训练。”
“娘身体好吗?”
“好着呢,就是时常念叨你。”
“那就好。”李沐放下心来。
“对了,大哥,坊子里将你要求的镜子试制出来了,还有早些时候你派往江南道的人也回来了……。”
李沐施了个眼色,阻止李沂说下去,“回家再说。”
李沂会意地闭上了嘴巴。
这时,有人过来招呼道:“小的见过沐县子。”
李沐看去,认出是长孙无忌的长随,便问道:“司空有事吩咐?”
那长随道:“家主令小的送请帖给沐县子。”
李沐想起牢中的对话,便接过请帖,打开一看,请帖定的时间正是今晚酉时。
“那就烦请转告司空,沐定准时赴宴。”
“那小的就告退了。”
李沐转身走向等候的袁仁国道:“袁公公,你看我刚出狱,总得回去洗个澡换身衣裳。要不,劳烦你与我一起去李家庄?正好庄子里产出些新鲜玩意,我想呈上搏皇上一乐,袁公公也好顺便带进宫去。”
袁公公此来一是对李沐宣旨,二是带李沐去安仁坊,因为李世民所赐的宅子就在安仁坊。
如今听李沐这么一说,也觉得李沐所言不差,便点点头道:“洗浴更衣,人之常情,那咱家就随沐县子走一趟呗。”
李沐赶紧前面引路,将袁公公引上自己的坐驾,那辆造型普通可内藏乾坤的四轮马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