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中的床板始终是硬冷的,她脱掉鞋子,坐在了床上,后背的冰凉的铁面墙,她伸手抱住了自己的膝盖,忍不住又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晋王的时候,那时候她才十五岁,花一般的年纪,听从父母之意嫁给了这个备受宠爱的皇子。
她虽有期待,却从未希冀过爱情,也知自己自小便承受了无双的荣华富贵,自然是要为此而付出的代价的。
高堂满座的喜宴之上,她波澜不惊的同他拜了天地,她被送入了新房,他留下招呼宾客,夜很深了,晋王府丫鬟端来了一盘糕点。
“王妃,王爷说他会晚些过来,请王妃先吃点东西。”她搅着衣袖,有些惊诧,新婚之日不得掀开盖头不得偷吃进食这是规矩,他竟然叫丫鬟来劝她吃东西吗?
或许那原本是他一惯用于收买人心的手段罢了,可那是她却当了真,动了心。
他带着满身的酒味而来,被玉如意挑开喜帕后,她看见的是一张彬彬有礼的笑脸,她紧绷的那根弦终于还是断开来了,“吃过了吗?”
她点了点头,有些不大好意思的看着他。
“那就好。”他眉眼弯弯,她心中一悸。
她原本以为他是因为喜欢自己才会娶了自己的,他这样的人若是不愿意又有谁能勉强得了他呢。
那时候晋王府中尚未有过别的侧妃,连侍妾都未曾有过,他隔三差五叫人送来珠宝首饰,她一一收着,以为是因他心中有她,是因他欣赏自己的聪慧的,她明知他心中的野心,也想成为最有资格站在他身边的那人,她试图接近他权利的中心,最后都不得而终。
一直到后来,他迎娶了另一个人女人,同样的高官之女,虽是侧妃,但在王府中的地位与她不相上下,她向来是个聪明的人,知道为难侧妃并不能从他这里取得任何的好处,以至于后来的几位侍妾她都大度接受了,并且乐意做个和事老般看着她们内斗。
总有一天他会发现的,她并不比他任何的幕僚差。
所以在那一日,晋王要求她去公主府将冥王妃带出来的时候,她仿佛看见了自己渴求了许久的机会,她迫不及待的想要为他完成这样任务,这样他才会知道,够资格和他比肩而站她而已。
但是最终她还是为自己的急功近利买了单,但她从未后悔过,哪怕失败了,她也甘愿为他付出一切。
如今因为冥王妃这事,南风想借此撬开她的嘴,她忍不住冷笑,那怎么可能,若是真到了那一天,她宁可背负起奸细的罪名也一定会为他开脱的。
诚如南峥所言,这或许就是可笑的卑微的爱情吧,若是新婚那一日没有他的询问温暖,若是婚后没有他无心送礼的关怀,她或许也可以如同出嫁前,将这场婚姻看做一场交易,她做好一个王妃应有的本分,他是生死同她再无半分关系。
可是,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两个人,谁先动心,谁便输了,晋王这一生都没有输过,对她来说也同样是这样。
即便不能成为能站在他身边的女人,为他赴死,他也一定不会忘记自己吧。
她也从未指望晋王会因为这件事而怜惜她,当初她失败回到王府迎接她的是无尽的责骂很怨恨,可她却是满心的自责,是她太自负才会将这件事办砸的,他生气也是应该的。
她从来都没有恨过他。
哪怕像南峥说的,他谁不爱,他爱的只有他自己,若是她为了救他而死呢,愧疚也好,感动也罢,那样至少他也会记住她一辈子,而不是晋王府一件可有可无的摆设啊。
随后几日,南风同南峥没有出现,他们不便对她用刑,但别样的惩罚总是接踵而至,或是把狱中的棉被换掉,寒冬的夜里,她抱着自己的身体瑟瑟发抖,或是苛刻的一整天不给她水和食物,她一一都忍过来的。
她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有这样坚韧不拔的一天。
南风看她铁了心要自己顶罪,又气又无奈,恐怕晋王妃这条路很难挖开了,云惊澜向她打听起进度时,南峥也只是摇头,“我真的没想到晋王妃会这般倔强,那晋王到底给她惯了什么mí_hún汤了,他王府中的侧妃侍妾一大把,晋王妃还对他这般死心塌地?”
晋王此人云惊澜所看见的也仅是他的嚣张跋扈,但他年纪轻轻就能积攒这么多势力,想来也不仅仅是靠着他晋王的身份而已,对于他想拉拢的人,晋王到底耐心十足,且十分善于下功夫。
对于晋王妃也同样是如此,别说晋王妃,南慕也不深受其害吗?云惊澜低着头,陷入沉思之中,若是这晋王妃真的独自承担罪名,南浔帝为了给天月一个交代,小小王妃的性命他自是不会放在眼里的。
这些难道晋王妃会不知道吗?
“能带我去看看吗?”
“当然可以。”这件事南浔帝全权交给了南风却处理,自然也是由他来负责,开口放云惊澜进刑部倒也不是什么问题。
领着她到了刑部大牢,再见晋王妃时,这人再没有当日的意气风华,不过短短三两日,人如今憔悴了不少,失去了锦衣华服,珠宝玉钗,同外面的那些普通人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云惊澜站牢门之外,原本呆坐在床上的人抬起头来看着她,那双眼睛里灵光闪动,她不相信晋王妃是那种愚蠢到看不清自己情况的人。
相反的,这是个聪明的人,她看人的眼光想来是没错的。
扭头看了一眼南峥,她会意,招呼来狱卒开门,云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