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仕和何碧瑶赶着那辆“卖白菜”的驴车,把德广和尚送到白果寺里。
德广满腹感伤。
白果寺的墙壁房檐,各处都有枪弹痕迹,但收拾得干干净净,高大粗壮的白果树,也完好无损,让他很是高兴。
“德广师父,我们一直把这里当老家,现在你回来了,我们马上搬出去,把寺院腾出来。”
“阿弥陀佛,南宫队长,这你就见外了,如今倭寇横行,我虽是出家人,却也不迂,若不是你们,白果寺早已经毁了,它现在能为抗日出力,正是各尽所需。不用搬,我有个能修行的房间,也就行了。”
德远和尚、小和尚,都闻迅赶来。
小和尚说:“师父,我已经还俗,参加八路军了。”
“去吧,年轻人当以国家为重。”
德远和德广,是多年前失散的师兄弟,这次相逢,两位老僧都是老泪纵横。互诉离情,慨叹多年沧桑,德远说:“师兄,我现在重新当铁匠,给八路军打造陌刀呢。”
“算上我一个。”
南宫仕笑道:“德广师父,您年纪大了,不必动手,指点一下年轻人就行了。”
但是,南宫仕在寺里没看见管波的身影。
焦顺告诉他,“管政委在后水峪,练习炒菜呢。”
“炒菜?”
南宫仕没搞明白,虽然管波是“神仙”,无所不能,练炒菜自不稀奇,但眼下军务繁忙,他哪来的这份闲心?
焦顺对他解释说:“是这样,分区派来一位高成同志,协助咱们开展军训工作,担任作训科长,以适应以后壮大队伍,加强军事训练的需要。”
“那好啊。”
南宫仕心里一阵高兴,队伍在逐步壮大,军事训练与思想、作风训练,将是很繁重的任务,以后的县大队,要想成为一支正规化的铁军,这项工作必须跟上去。
分区,又想到自己的前边去了。
可是南宫仕没搞明白,这与炒菜有什么关系?
焦顺笑道:“老高是厨师出身……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南宫仕带了何碧瑶,来到后水峪。
果然,在田翠娥的家里,香气腾腾,烟气缭绕,老远便闻见一股饭菜的味道。
走进屋里,案板上摆了白菜、香菜、鸡肉、猪肉、花椒、肉桂……一盘刚炒好的鱼香肉丝,正冒着热气。
看着让人直馋。
南宫仕和老高见了面,这是一个身宽体胖的人,一副天生笑呵呵的模样,他对南宫仕说:“我的厨师手艺,扔了好几年了,管政委让我再练练。”
“嗯?欢迎你,老高,可是……”
“呵呵,是这样,”老高用毛巾擦了擦胖脸,“鬼子正在招厨师,我想去应聘。”
“哦,原来是这样。”
管波拄着拐杖走过来,坐到案板边的板凳上,示意南宫仕也坐下,“南宫,听我慢慢讲,我跟老高正设计一个计策。”
“嗯。”
“蓝玉剧院的老板单文元,奉了鬼子的命令,正在组织各种文艺团体,筹备演出……”
“这事我知道啊,陈翠姑是后台老板。碧瑶还参加了合唱队呢。”
“对,这些天,演出的事,正紧锣密鼓,加紧筹办,剧院里进驻了好些外地的戏班、乐班、工程建筑人员,因此伙房里人不够用,正在招聘木工、厨师……我和老高核计着,咱们光指派红莲花的马戏班打进去,还不够,毕竟红莲花只是老百姓,咱们要亲自派人打进去,掌握里面的动静。”
南宫仕想了想,“政委,你是说,再开一条线?”
“对,既然要闹,咱们就在蓝玉剧院里,闹他个天翻地覆,把鬼子这场演出,彻底打痛,打残,光指望一个红莲花,显然不行。”
南宫仕思索着,点了点头。
管波的话,显然有道理,如果要在城里开战,那么必须里应外合,没有得力人员及时掌握情况,中心开花,还真不行。
老高擦了擦汗,在管波身边坐下来。
他掏出一个跟管波那件几乎一样的烟袋锅,从管波的烟口袋里挖了一锅烟丝,点燃吸了两口,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政委,你的烟丝是描了炕洞土的本地烟叶,好,有劲,真正的老呔烟味儿。”
“那是,既抽,就拣最好的烟丝,这是头道沟的乡亲送给我的。”
老高美美地抽了两口,笑mī_mī地说:“这话,我赞成,吃菜,要吃白菜心儿,做事,就要做顶尖儿,拿我们厨师这一行来说,食不厌精,烩不厌细,熘炒烹炸,每样功夫都得练到炉火纯青,光会把菜扒拉熟了,那只算是胡乱充数,算不得正经红案厨子。”
“高见,”管波冲他伸了伸大姆指,“不光做厨师,做人也是一样,我最讨厌那种得过且过,混吃等死的人,人生于世,当为精英,天赋予人魂魄,必当不辱天命,竭尽心能体能,老高,你不愧姓高,真高。哈哈。”
南宫仕听着管波的话,心里觉得痛快。
没错,人生于世,当为精英。
这话正说到了他的心里,浑浑噩噩之人,最可鄙夷。
虽然和老高刚刚认识,南宫仕便对这个胖胖的“厨子”十分敬重,这是个和自己脾气性格相投的人。
他向管波叙述了自己营救德广和尚的经过。
说完了,笑着摇了摇头,“可惜,郎秀跑了。”
管波脸色却是凝重起来。
南宫仕说:“政委,别担心,我早晚会逮着他。”
“我不是担心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