损失一匹马,对整支马队算不得啥,但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说明此刻正有人躲在暗中搞破坏。
唐总镖头回过神来,顿时大为矛盾,就问洪威:“舵主,此事看来不妙,依属下看这趟镖是否暂缓解运?不如先查出暗藏幕后的凶徒再做筹谋,恐怕会稳妥许多,否则敌在暗我在明,漫漫路途中难免会出差池!”
“我呸!”总镖头的好心建议,听得刚愎自用的洪威勃然发作,指着他的鼻子斥道:“我平日里拿白花花的银两养的,竟是你这等无用废材,关键时刻不说舍条命也要保主子不受分毫伤害,却临阵打起了退堂鼓!就算途中生变又如何?整整五百武装齐备的镖师,都保不住这几十口箱子?”
斥责声震天,洪威吼得激动,还喷了总镖头一脸口水,老唐心里那个憋火,心想舵主不管对谁用凶煞般的脸容,也不曾如此对待过他,如今区区一趟镖就闹成这样,早知推说身体不适,就不接尽受这腌臜气的活了!
唐总镖头是不知这趟镖的分量,藏身于灌木丛中的黑母可一清二楚,几十口箱子里藏着金胜堂命脉,洪威好不容易从仓罗之王那里求来一线生机,自然得把所有赌注全押这上面。他也不可能还有回旋时间,今日不走,就意味长安之乱爆发前,他再也走不了了。长安之乱爆发后这繁华都城将变成啥模样,谁也说不准,他洪威敢等吗?
正因如此,唐总镖头如此向洪威建议,黑母也不担心,只继续按兵不动,吊儿郎当地拿根草枝扫梦奇长长的眼睫毛取乐。
建议被洪威以泼妇骂街的方式否决,唐总镖头岂敢再多言?去追枣红马的人不管,等牵到马后自然会赶来会和,镖头便辞别洪威,带着马队浩浩荡荡朝安化门赶去。
就这一耽搁,马队到得安化门时已近午夜,但城头火把长明,守城士兵的身影被火光投射在城墙上,晃动的黑影连成一片,反叫唐总镖头看了安心,却不知这一旦出城,走入城外的荒郊野道,又会面临怎样的光景。
可怜那位不得不听命于人的唐总镖头,如能预料很快将发生何惊天大事,就不会去想出城之后那么长远的事了。
安化门的守城校尉远远就见马队逶迤而来,忙走下城楼亲自迎接。洪威打点他的银钱不少,他可不敢有半点怠慢,得罪了这位瞪圆眼就意味要杀人的财神爷。
等马队到得近前,校尉与唐总镖头寒暄,相互问安后校尉便下令大开城门,放马队出城。
也就在几名兵卒准备去拔开巨大的插门闩时,众人却听空中传来奇怪的声音,是一个不男不女的怪腔:“众位这就打算离开长安城啦?怎的不等城中百姓前来送别呢?”
“什么?百姓送别?”所有人都不禁仰头朝天看,一小片天空被火光映亮,穿透浓密的乌云如点起几盏形状不规则的灯笼,却没照出任何活物存在的迹象。
校尉担负驻守城门的使命,哪容得有闲人在此放肆?没方向地大喝:“何人在此处装神弄鬼?还不快快现身,也好让我等将尔这小贼拿下!”
唐总镖头还没从洪府后门枣红马受惊之事的惊悸中拔出,可才来到城门口就又出怪事,这他哪受得了?巴不得扔下这趟镖自己出城去另谋生路了……
可惜他上了贼船就再无回头路可走。
怪腔没再发声,他哪怕发声也没人能听见了,因为校尉话音刚落,就打城里传来惊天动地的呐喊声,天空有啥反应暂时看不出来,可长条砖铺的地面却震颤得厉害,连架设在城门两边的硕大火盆都连晃几晃,犹如吓得发抖。
“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长安城不正处于宵禁时段吗?打从哪儿能冒出这么些人?”
校尉与唐总镖头都不相信来者是普通民众,这还真叫他们猜中了一半,率先出场的,果然不是活人,而是数不清的黑烟一道道从地下升腾而起,烟雾中亦真亦幻地变换着人脸与利爪,分明就是子时从地府跑出来的恶鬼!
“糟了,城中闹出的动静太大,惊动了鬼魂!”校尉吓得魂不附体,他手下那帮兵也个个屁滚尿流,哪还顾得上打开紧闭的城门?纷纷找掩体躲避去了。这些人只求能让这些阴鬼速速过去,最终能保下条小命。
安化门前这叫一个乱,唐总镖头走了几十年镖,也从未遇到过如此凶险的情况,瞬时失了主意,不知是该护镖还是该逃命。借着唯一保留的一点清醒,他想就算此时逃出性命,如果丢了镖洪威也不可能让他和这帮手下活,那还不如拼死一战,从鬼手下抢镖,再杀出条血路闯出城去!
打定主意,他身先士卒,瞅准打头的辇轿就直奔过去,稳当当坐在了驾车车夫身边,再伸手一推,将那人推下车去。
谁知这辇轿中装的不是货物,而是熟睡的小红,震天响的喊杀声没惊醒她,镖头这大屁股一坐整得车狠狠一颠,将她和两名打着瞌睡的丫鬟颠醒过来。
“蓉儿香儿,你们去瞧瞧外面发生何事呀?怎么吵成这样!”老太太揉着惺忪睡眼,抱怨地问。
丫鬟们掀开轿帘朝外看,最先看见的是镖头,顿时一惊,齐声嚷道:“唐总镖头,你这是反了吗?怎的坐上老太太辇轿了?”
“啊?我怎的一着急就把那老太婆给忘了?她是洪舵主的母亲,如果能保下她命,哪怕舍弃财产也不至于被舵主处死吧?”
唐总镖头心中矛盾,不知此举是福还是祸,但此时阴鬼四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