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启糊涂了,这是平光镜?不对啊,自己明明500度的近视,眼镜脱了就是半个瞎子,怎么突然治愈了?那也不对啊,这眼镜一圈一圈的,明明就是高度近视眼镜,戴上去也照样看得清啊,林启摸了摸脑袋,是不是这段时间太累太紧张,幻视了?
想着还要赶着去厨房,也没什么时间给他多感慨,出来后朝里面打了声招呼:“小北,我去厨房拿下晚饭,星期五,好好休息。”
两个姑娘同时应了一声,林启便又走出来,直接下到了一楼厨房,一打开厨房门,却没见有人做饭,只有一大群人围在一起听收音机,见林启进来也没人管他,甚至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收音机里面还是那个激昂高亢的男声,周而复始的播放宣传种族仇恨的段子,偶尔夹杂着几句时事新闻。
“……乌拉坎,我亲爱母亲,这几百年你任人蹂躏,遭受多少痛苦,你可曾想过,图努族把殖民者领进乌拉坎的时候,你将会遭遇什么……所以我恨殖民者,但是我更恨图努族人……殖民者最多是掠夺者,图努族是杀人犯、是郐子手……”
“……我们封锁了整个边境,原来哈瓦纳这蛆虫根本不在北部,这个可怜虫让他的部下做炮灰,做替死鬼,吸引我们的注意,自己却早就逃往了南方,这样的人也配做大祭司……”
“……乌拉坎是我们的,谁也抢不走,殖民者抢不走,图努族更抢不走……但是他们就在我们身边……他们拿着刀,拿着鞭子,就像以前一样,时时刻刻想在我们身上划一刀,抽一鞭子……我们绝不让历史重演,警惕你的身边吧,小心的防范,也许你的邻居,就在隔壁阴暗处窥探着你……”
林启摇了摇头,他对东非的历史还是了解一点的,居然能把殖民者的入侵也怪到图努族身上,看来历史的话语权真得只掌握在拿枪的人手中,只要自己愿意,符合自己利益,想怎么说都可以,当下忍不住自言自语道:“这样胡说,乌拉坎的老百姓真得能相信?这样愚弄自己的老百姓,也不怕遭报应。”
“没有什么报应不报应的,如果电台在我手上,我也天天会播放这些东西,只不过会把图努族换成安扬族。”
林启被这冷不丁的一声吓了一跳,原来旁边还有一个人没在听收音机,林启转头,见一个头发已花白的黑人老头,一边洗碗,一边也像是在自言自语的回答林启的话。
林启走过去:“你这么说,那你是图努族了?你怎么不跟他们一起听收音机?他们都是安扬人么?”
黑人老头摇了摇头,说:“他们大多是图努人,也有安扬人,不过妻子或丈夫是图努人,他们听收音机,只是想知道自己家乡的情况,想知道自己家人还平安么。”
“那你呢,没有家人么?”
老头突然一阵沉默,眼睛变得浑浊:“我的妻子,四个孩子,还有孙子孙女们,都被安扬人杀干净,没有活着的了。”
林启叹口气,说了声抱歉,老人擦擦眼泪,挥了挥手,道:“反正我一把老骨头,也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林启问道:“那你为什么也要说那样的话,为什么也要说如果你能控制电台,也天天放这些东西?你不知道这样,仇恨会愈演愈烈么?”
老头答道:“那我应该怎么做呢,如果我的政权就是建立在仇恨之上的,就必须要让老百姓时刻保持着仇恨和警惕的心,因为仇恨背后隐藏得,其实是他们心底深深的恐惧,他们害怕那一天会真得来临。万一老百姓心中没有了仇恨,没有了这些恐惧,我该怎么做,因为到那时候,那他们威胁的,必将会是我的统治,所以要时时刻刻的提醒他们,敌人一直都在,而且并不遥远,时时刻刻,让他们保持一颗恐惧的心。”
林启愣住了,反驳道:“这完全是两码事啊,你完全可以发展你们的经济,让你的人民生活得更好,怎么会影响到你的统治呢。”
“一开始大家都穷,吃了上顿没下顿,大家一起奋斗,当然没关系,那十年以后呢,三十年以后呢,大家开始慢慢富足起来了,怎么办?没有办法的,人的yù_wàng永远无法完全满足,他们吃饱了,就会想要吃得更好,他们有了衣服穿,还想要更多更漂亮的衣服,这还只是其次的,他们心中一旦没有了恐惧,生活开始安逸下来,他们的注意力立刻就会往另一个方面倾斜,那就是公平,他们会想,为什么我只有饭吃,别人却可以喝到肉汤,为什么我只有一条裙子,别人的衣柜却塞得满满的,为什么我连一个金戒指都没有,别人手上的钻石珠宝却让人眼花缭乱。”
“所以你才要带领你的人民继续去奋斗,去创造这些价值啊,整天沉浸在仇恨里,就能得到这些了?”
“当然不是,有的人会想,是不是我不够努力,但更多的人会去想,这不公平,为什么不公平?是什么导致的这一切?就是统治他们的人!所以,必须要让他们心中保持恐惧,才会觉得现有的一切是多么来之不易,从而更加去珍惜,只要他们心中还有仇恨,他们的视线才会从眼前生活中的不如意转移,这样,他们就会继续信服我,那我就还有时间,我才可以继续带领他们……”
尽管这老人说得话,在林启心中都是一番谬论,但不知怎的,他却不想再去反驳他,也许是觉得这老人家世有些可怜,也许是觉得跟一个洗碗的老头没必要去较这个真,总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