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摇摇欲坠的屋子,上面的屋顶被掀翻大半,明媚的阳光顺着缝隙照射下来,将下面的一片狼藉照的清清楚楚。
李人杰倚墙而坐,面色淡如金纸,一丝丝鲜血顺着嘴角流下,一身雪色衣衫已是红的耀眼,眼见已经活不了多久了,唯有一双眸子亮的吓人,望着身前破碎不堪的石碑,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他身旁,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多个人,有男有女,全都已经昏厥过去。
庞谢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他瞧了一眼李人杰,微微点了点头,低头看了看四周,只见马子才、黄英、李天华、宋定博几人也都昏迷不醒,不过看面色都还好,不像是受了什么重创,于是再次抬头,目光凝在李人杰身上,沉声问道:“桃花教主?”
“谢谢你。”
李人杰缓缓抬起头来,他的第一句话,完全出乎庞谢的意料。
“谢我?什么意思?”庞谢眉头皱起,双拳渐渐捏紧,准备应付任何突袭。
“我是李人杰,但不是桃花教主。”李人杰的第二句话让庞谢更为费解。
“难道你想说桃花教主另有其人?”庞谢眉毛一挑,脸上露出不屑之色。
“我不是这个意思,桃花教主是我,但我不是他。”李人杰接着说道。
“哦,看来这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庞谢说道。
“咳咳,其实并不复杂,只要你有耐心,我尽量活着给你说完。”李人杰轻轻咳嗽几声,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放心吧,在你讲完之前,我是不会让你死的。”说话之间,庞谢迈步来到李人杰身前,一把抓起他的左腕,催动体内灵气,透过“医药”神符,想要渡一道药气过去。
不料,这一出手,他才发现体内灵气消耗过巨,几乎涓滴不剩,仅能维持丹田中的灵气漩涡不散,想要再压榨一点出来已经很难了。
庞谢微一皱眉,放开李人杰的手腕,伸手在怀中摸索一阵,掏出一个瓷瓶来,倒出一粒药丸,说道:“先把这个吃了吧,勉强能顶一会。”
李人杰轻轻一笑,信手接过药丸,也不多疑,一口吞了下去,说道:“多谢。”
“不必,就凭这玩意也救不了你的命。”庞谢摇了摇头。
李人杰环顾四周,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这条命……也没什么好救的了,阁下先找个地方做吧,我只盼临死之前,有机会将过往之事洗说一遍。”
庞谢微微一笑,随手搬了块一尺多高的石碑残片,放在李人杰身前,拂去石上浮土,一屁股坐了上去,说道:“你有什么说的就说吧。”
李人杰点点头,从数年之前说起,讲起一件往事来。
……
陇西李家虽然在世俗中名声不显,在修行界却是鼎鼎大名,乃是华国修行界最为顶尖的势力“九姓十三宗”之一。
李家崛起于隋朝末年,当时天下大乱,各方势力征战不休,终南山楼观道有一位姓李的太上长老演算天机有利,于是尽遣门下剑仙,号称“终南十剑”,前往太原扶持自家一位后辈争夺皇位。
数年之后,陇西李家果然定鼎中原,建立一代皇朝。
数百年后,天地反覆,李家皇朝气数已尽,便退出历史舞台,可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李家在世俗的势力虽然全盘崩溃,但修行界的力量却保留了下来,与楼观道融为一体,隐居在西北长安一带。
又过了两百余年,天地元气衰退,修行界一片凋零,李家也不例外,于是从长安府撤出,退居到陇州一带的深山之中,此处乃是李家全盛之时,耗费举国之力,建造的一处洞天福地,本是历代长老的闭关之所,如今却成了李家最后的生机所在。
李人杰从小便在这处福地长大,每日修行法诀,天天演练武艺,极少踏足人间。
直到二十岁那年,有那么一段时间,他连续数日都做了一个极为连贯的梦,梦到了一位兰心蕙质,巧笑盼兮的女孩,名叫七七。
七七与他在梦中相见、相识、相知,在梦中踏遍千山万水,走过天涯海角,最终结成一对爱侣。
这梦一做便是小半年,这半年里,他白日里茶饭不思,夜里与七七相会之时,才会感到人生没有虚度。
可惜良宵苦短,半年后的一天夜里,他在梦中猛然醒悟,原来这么久以来,他一直是在做梦,眼前七七也是梦中人物,不由大惊失色,第一反应便是抱紧身旁的七七,生怕梦醒之后,两人再无相见之日。
七七将李人杰这番慌张看在眼里,自然察觉不对,便刨根问底,要问个子丑寅卯出来,在她百般追索之下,李人杰无可奈何,只得讲出自己的担忧。
不料,七七闻言,不但不惊,反而抿嘴一笑,纤纤玉指在他额头一点,说出一番话来,原来七七并非他梦中人物,乃是一件异宝的器灵,两人每天夜里也并非是在李人杰的梦中相会,而是两人的梦境和于一体,算是神交。
李人杰恍然大悟,反过头去问七七的底细,七七却说,除非李人杰向道祖发誓,愿与他结为夫妻,永世相随,她才会说出自家底细。
李人杰当即向天盟誓,说是无论七七本体为何物,都绝不会嫌弃,愿与她生死相依。
七七这才说出,原来她不是什么妖魔鬼怪,乃是李天华的父亲李异居发现那块黑色石碑的器灵,只是开智不久,修行时日还短,所以不能显出身形,只能与人梦中相会。
说过此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