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许仙发配牢城营。
牢城营乃南直隶苏州府管下,此前之事,李仁因怕许仙之事牵扯到自家身上,自县公处告发了许仙,如今许仙被发配,他这个姐夫心上却是不安,将那府尊赏下的五十两银子,尽数付与小舅作为盘费。
许仙免不了痛哭一场,拜别姐夫、姐姐,打眼间,却不见顾诚身影,难免些许失望。
只无人管他心思,几个差人自与他带上行枷,两个防送人押着,却是要离了钱塘,乘船北上往苏州去了。
只出了钱塘,眼见要搭上了航船,许仙心思沉淀,也无心打量周围景致,却沉浸在发配悲痛之中。
想着到了苏州牢城营,会是个什么光景,即便是有叔叔李将仕书信,到了苏州之后,也不会太难过,但总比不得在钱塘时的快活,便颇有些沉痛。
“二位差人,在下顾诚顾清元,汉文兄是我好友,听闻要发配去往苏州,在下可能送上一程?”
正悲观间,却听得熟悉之声于耳畔响起,抬眼一看。
一身青萝道袍,两袖飘飘,身后背了个包袱,头上挽了道髻,面上莹莹若光,丰神如玉,飘忽若仙,洒脱非常,虽换了装扮,气质也有变化,许仙却哪里认不出,这人是顾诚。
许仙见得顾诚,先是一喜,旋即便仍是悲苦,有友人相送固然是欣慰,却总抹不掉那被发配的烦扰。
“清元兄,不想你会来送我。”
总是顾诚一番心意,许仙便是无甚好心情,也不好忽视的,对着顾诚便苦笑道。
那两名防送人见顾诚临近,本有几分警惕,听得他自报名号,许仙又是做了回应,也知晓顾诚这钱塘神童的,倒也放松心态,只抱拳道:“秀才公,许公子所犯,也不是什么大罪,若是要送,倒也无甚妨碍的,只秀才若是随同,路上却也莫要为难我等小役才好。”
在那县府中当差的,自然都是明白人,顾诚神童名号,县中皆知,也知晓是个有前途的,不好得罪,更何况他们也不觉顾诚这等书生,会对他二人差事有什么影响,自不会平白得罪人。
“在下知晓的,不会妨碍了两位差人,只当我是个通路旅人便是了。”
顾诚笑笑,却是回礼。
“清元兄,你怎的也要去苏州,许仙虽落了难,却也不过去苏州待上些时日,却是没什么大碍的,清元你要守孝,便是时日到了,且有乡试需要准备,却何必为了我耗费了时日。”
许仙只以为顾诚是送自己的,心中满满感动,思及自家姐夫作为,更是泪水沾襟。
“只顺路罢了,汉文你莫要如此想,我此去苏州,真是同路,前两日,却有一名慈悲大和尚,不取分文,便替我母亲做了个法事,只需托我去镇江府送个信,恰巧汉文你也要去苏州,我便也顺路,送了你一程了。”
顾诚却是罢了罢手。
只许仙却是不大信的,仍以为顾诚这是托词,若非双手被枷住了,怕是感动之下,要过去拉住顾诚双手,好好叙上一番了。
……
却说顾诚搭上了许仙发配苏州的航船之时,二人相谈一幕,被暗处人看了去。
“这是怎么一回事?你这小孽畜不是说,这顾诚被那王道灵捉了去么?怎的又出现在这,我瞧他模样,分明是个练了法力的,你可莫要与我说,那王道灵还收了个书生做徒弟!”
那暗处之人,正是禾山道赵九。
自那日遣小青来捉顾诚,他自家去探了许仙情况,见许仙也没甚么大碍,听他所言,也只以为自家是个妖物,仍有回转的法子,便放了些心。
不过小青回来禀告,说顾诚被王道灵捉了去,却让他是极为恼火的,他倒也没有不信,自觉握着小青小命,受自家掌控的小青,是不敢胡乱回禀的。
加之自身如今这状态,也不好叫那王道灵发现了,便只憋着那怒气,只想着将许仙谋划了再说。
却哪里想到,在许仙发配苏州的航船上,见着了顾诚的身影。
他却不知道这世上已没了王道灵这号人物,只是他自觉那王道灵是个妖物,旁门左道,比他尚且不如,得了顾诚这等宝物,还不着紧自炼化了去?哪里还能放出来。
于是便迁怒到了小青身上,又一番好打。
“老爷莫打!老爷莫打!只婢子去那顾秀才院中,却闻到了那王道灵的气味,那道人虽没有老爷您这般神通,但想必去了那秀才院中,应当是发觉了那秀才身上宝贝的,便以为那秀才是被捉了,加之,婢子打听得闻,那秀才数月前边丧了母亲兄弟,后来又总不见踪影,婢子寻思着,当是被那妖道害了的。”
“婢子……婢子也想不到这秀才还能出现于此啊!”
小青却是一番求饶。
赵老道见此,心中虽仍有几分怒气,如今这身边却也只有小青做使唤了,加之实力未复,许多事情,却还要依仗小青去做,便也拂袖收手。
冷哼一声,却道:“还不快去寻了船来!”
“是!是!”
小青从地上爬起,忙点头,去寻航船去了。
只赵老道却不见得,他这婢子,转身而去,眉眼间露出的些许似喜似怨的神色。
……
“却有一事,需要两位差人行个方便。”
航船上,顾诚一房间,那两名仿送的差人押了许仙,便住在隔壁。
航船离了钱塘,走了不久,顾诚便寻上了门去,找到了那两名差人,随手间将几两碎银暗交到二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