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晌午,满堂阁送来了新式首饰的图样,请忠勇公府当家太太甄选今年的首饰,也好尽快打造出来。
这花丝镶嵌,是所有首饰中最繁杂的工艺,需先将金子融化,拔成细丝,编结成各种复杂的形状,然后镶嵌各种宝石。而满堂阁的花丝镶嵌,其花丝细如发丝,其镶嵌精准微妙,比起宫中造办处的手艺,亦不见得逊色,一直为京中贵妇所青睐。
又要定制高级首饰了,盈玥早就凑了过来,眼珠子都冒着精芒。
纳喇氏只莞尔一笑,让女儿坐在自己身边的绣墩上,母女俩一通挑选,纳喇氏道:“去年的那支嵌红宝的蜻蜓簪甚好,其翅轻盈,行走时候颤如振翅,堪称是栩栩如生。”
满堂阁的张婆子笑得一脸恭维,“夫人是最懂行的人了,给夫人打造首饰,满堂阁如何敢不尽心竭力?这蜻蜓簪若要制得出众,除了手艺要紧,更是赖得是夫人的那两颗鸽血红宝石成色一流,堪称是画龙点睛。”
满堂阁手艺虽好,但镶嵌所用的珠宝却未必是最好的,身为忠勇公夫人的纳喇氏可是有不少顶级的私藏。
张婆子又道:“在夫人之后,也有好几家太太来我们满堂阁,要求复制夫人那只蜻蜓簪,只可惜红宝石的成色不够,比之夫人那支,着实逊色了些。”
纳喇氏微微露出得意之色,这蜻蜓簪她那四嫂瓜尔佳氏也羡妒得很,只可惜瓜尔佳氏可没那么好的鸽子血宝石用来镶嵌,便只得放弃了。
盈玥暗道,这张婆子的嘴巴简直抹了蜜似的,拍起马屁,那叫一个叫人舒坦!
盈玥笑嘻嘻指着那只蝴蝶钗,道:“额娘,那今年就再打一对蝴蝶的吧!”
纳喇氏瞅了瞅那图样,道:“蝴蝶虽然也好看,不过不及蜻蜓轻盈,瞧着有些笨拙。”
张婆子忙笑呵呵道:“夫人说得是,去年那只蜻蜓簪堪称是绝无仅有,这蝴蝶钗的确不及蜻蜓轻盈精妙,不过这蝴蝶的双须也非同一般,行走即颤,须上缀着珍珠,更是夺目。”
纳喇氏微微沉吟,“这珍珠应该只是寻常南珠吧?”
“是。”婆子点头。
纳喇氏笑道:“我哪里有上好的东珠,待会儿带上,用来打造一对蝴蝶钗。”
张婆子大喜,连忙点头,“夫人的东西,必定是最好的。”
纳喇氏又一口气选了十几样首饰,张婆子笑得愈发合不拢嘴,如此大一笔生意,又要转一大笔钱喽!
最后,纳喇氏合上花样册子,脸带柔色:“另外,再打一只金锁。”
张婆子略一忖便道:“不知夫人想要什么样式的?凤穿牡丹还是双狮绣球?”——凤穿牡丹无疑是给女孩子的,双狮绣球自然是给男孩的,张婆子这么问,其实是问性别。
纳喇氏抚了抚鬓角,笑意更浓更柔了几分,“眼下尚且不知是男是女……不如就打个流云百福的吧!”
张婆子爽快地应了,“夫人蕙质兰心,小人明白了。”
张婆子走后,盈玥抬头看着纳喇氏那眉梢的喜意,“额娘,可告诉阿玛了?”
纳喇氏眉目一转,尽是柔情,“眼下你阿玛正忙着正事,等他稍微清闲些,再告诉他吧。”
盈玥暗道,自家老娘眼看着就奔四十了,居然又有了身孕!
纳喇氏含笑握住盈玥的小手,“月娘这一回想要个弟弟还是妹妹呀?”
她已经有弟弟了,若有得选,自然还是来个妹妹比较好。
盈玥吐着舌头道:“这种事情哪里是我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
纳喇氏嗔了盈玥一眼,“真是越大越不可爱了!”
盈玥咧嘴笑了,“额娘,我要出去买点东西,你快些午睡吧!”
纳喇氏又嗔了她一眼,“你这丫头,月例银子向来是月初几日便花完了,如今可都是月底了!是不是……你大哥又给你银子花了?!”
盈玥:“额……”这还真不是,那是自己赚的钱好伐?
见她不说话,纳喇氏便以为是默认了,嘴里满是嗔怪,“回头我可得好好说说他!”
盈玥讪讪笑了,大哥福灵安的确经常给她零用钱,动辄就是几十两上百两——大哥虽未分家立业,但如今都是头等侍卫了,俸禄丰厚,还时常能得到宫里赏赐,钱自是不缺的。
便叫上青杏,带上阿玛标配的护从,正要出府,却在离仪门不远处碰见了大哥。
福灵安身上正穿着御前侍卫的服制,腰配螭纹刀,脚踩白底朝靴,显然是刚刚从宫里回来。
福灵安打量着兴致高昂的盈玥,用脚趾头也猜得出,妹妹这又是要出去挥霍了。福灵安露出无奈之色,“钱还够使吗?”
盈玥笑嘻嘻道:“够的!”才刚领了稿费,她还不至于这么快就花完。
福灵安微微一愣,旋即嗤地笑了:“我明白了,是不是二弟给你银子花了?他日前刚刚领了俸银。”
盈玥只恨不得翻白眼,福隆安那厮会给她钱才怪!福隆安自己都大手大脚钱不够花好伐?多亏她分润了两成稿费,才不至于捉襟见肘。
福灵安暗想,二弟如今不过才三等侍卫,俸禄也不多,而且二弟也是个爱乱花钱的性子,就算给妹妹零用钱,只怕也没几个。想到此,福灵安便从马蹄袖中掏出一张银票,托起盈玥柔软的小手,轻轻搁在她的手心,“喏,这是最后一次了,省着点花。”
看着那张折叠起来的四四方方的小小的一张纸,盈玥眼珠子锃亮,又立刻眯成一条缝,甜甜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