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杨彦之求见?”
王敦现出了玩味之色,喃喃道:“此子竟敢来见寡人?”
“大将军!”
逃回来的周琳扑通一声跪下,悲愤欲绝道:“杨贼上门受死,请大将军为我周家报仇啊!“
王敦向左右望去。
帐下诸将明白王敦的心意,王敦寡情薄义,用人一是看有用没用,二是看名气大小,周札原本是吴中大豪,可是被杨彦抄家灭族,根基断了,价值减半,及至率万卒,挟愤恨之师截击杨彦,又全军不战自溃,自己也被乱军所杀,只剩下周琳一根独苗苗,这样的周家,于王敦何用?
而且杨彦好歹是裴妃的家臣,半个月前,王敦还去拜会过裴妃,哪怕王敦真对杨彦私自屠戮士人不满,也不可能在杨彦主动拜见的情况下杀之。
只是……好歹周札献了石头城,也算有功,如今周家嫡系只余周琳一人,当面驳了周琳显得无情无义,于是豫章太守谢鲲拱手道:“两国交战,尚不斩来使,杨府君既来拜见大将军,大将军不妨召之。”
“嗯~~”
王敦沉吟道:“幼舆言之有理,长度(周琳表字)去为寡人把杨彦之请来!“
”诺!“
周琳以为王敦私许自己手刃杨彦的机会,中气十足,大声应下,踏步向外走去。
石头城依山而建,沿着一层层的台阶下了山,周琳喝道:“奉大将军令,开门!”
“轰隆隆~~”
厚重的木门打开,正见杨彦只领着两人站于门外,周琳大喜,向左右喝道:“来人,与我将杨彦之砍杀!”
“且慢!”
杨彦喝道:“大将军既召见本将,怎容本将横死石头城,岂非污了大将军清名,周琳居心歹毒,公报私仇,诸位可莫要被他诓住!”
原来打算上前的几个兵卒现出了迟疑之色,互相看了看,不再上前。
杨彦大步迈入,突的一拳,捣在了周琳的小腹正中!
一声闷响之后,周琳痛的跌倒在地,身体弯成了个虾子,杨彦又一脚踏上他的面孔,狠狠一拧,嘿嘿笑道:“小吉巴蛋子,想报仇有种就拿刀来捅老子,不过老子料你也没胆,对了,我还要告诉你,周札、周稚等二百余只首级,本将打算献给朝庭请功,你或有去宣阳门哭丧的机会,嗯?“
”砰!“
杨彦又是一脚踹上面门,便哈哈大笑着向山上行去。
向弥和李沐暗暗钦佩,讲真,原本孤身进石头城,二人还是有些发怵的,可是自家主将居然敢在石头城里打人,这份胆魄,还有什么好怕的?心里随之安定下来,并且呸呸,一人一口浓痰,吐在了周琳的脸上。
周琳羞愤欲绝,尤其是城门守卒的鄙视目光更是让他有杀人的冲动,但王敦只叫他迎接杨彦,并未给他调兵斩杀杨彦的权力,一对一单打独斗,他又不敢,只得猛一咬牙,爬了起来,发扬唾面自干的风格,脸面的两大口浓痰也不擦去,顶着个大鞋印子,跟在了后面。
这就是证据,他要让王敦看看,此贼张狂到何等程度!
杨彦哪管得背后的周琳,有这么好的机会观察石头城,不禁四处探望,依着山势,一架架的投石机架设在城中,仅杨彦看到的,就有数十架,哪怕闭着眼睛发射石弹,都能予城下的敌人以致命打击,他不由为司马睿暗感可惜,这真是所托非人了。
如果不是周札,换成卞壸,温峤、刘隗或刁协中的任何一人踞守,王敦哪怕攻下,都要付出难以想象的巨大代价,到时各种忠义之师勤王,尤其是苏峻刘遐带兵南下,王敦必败无疑,甚至都有可能把命丢在建康。
依苏峻和刘遐的处境,必然会过江,只可惜朝庭败的太快,没给半点机会。
‘春暖花开啊,苏子高,刘正长,我的老朋友们,许久不见,老子倒是挺想念呐!‘
杨彦暗暗念叨着,突然哈哈一笑,放声吟道:“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声音传入殿内,王敦微愕,众将也是面面相觑,谁都想不到,杨彦竟有在石头城吟诗的雅兴。
谢鲲略一品味,赞道:“早听闻杨府君有奇才,今日未见声,先闻其人,确是不凡!”
陆玩不屑的笑了笑:“此诗平淡无奇,寡然无味,有何可赞之处,幼舆该不会是令郎与杨彦之亲善,故爱屋及屋罢?“
谢鲲也不着恼,捋须笑道:”士瑶此言差矣,此诗初品,似觉平淡无奇,然反复品之,又似别有天地,杨府君作诗从不以辞藻堆砌,而是重在神韵,此诗平易自然,悠远深厚,细品之,独臻妙境。
不过有自然而无韵致,则流于浅薄,无起伏,则失之平直,再观此诗,既有悠美韵致,又起伏跌宕,诗味醇永,不说尽,不说透,欲语还留,隐秀曲折,尤其后两句,发人深省啊,此诗当为诗中佳品。“
王敦目光微凝,打量着渐渐走近的杨彦。
杨彦中规中矩入内,深施一礼:“末将东海国相杨彦之参见大将军!”
王敦视线一扫,望向了灰头土脸的周琳,面色微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周琳扑通一跪,大哭道:“大将军,杨贼目中无人,当众殴打于我,请大将军为我作主啊!”
“大胆!”
陆玩伸手一指,怒道:“杨彦之,大将军遣周郎迎你,你为何动手打他,你目中可有大将军?“
杨彦转头问道:“你是何人?”
陆玩微哼一声,扭过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