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方的距离只有几百步,只觉前面黑压压一片,近万羯人急速涌了过来。
“弓弩手上前!”
“投石机预备!”
于药毫不犹豫的下达命令。
这根本不要瞄准,床弩专射墙盾,哪怕墙盾厚实高大也没用,一排排的被射倒,露出后面的军卒,而神臂弩、弓箭只管射,其中弓箭的作用是在神臂弩的射击间隙补位射击,天空中矢如雨下。
一排排的人中箭摔倒,后面前赴后继,踩着同伴的尸体,嗷嗷怪叫着直往前冲,羯人那天生的凶性尽显无疑。
在这种时候,什么防护都没用,挡得住弓箭,挡不住弩箭,挡得住弩箭,挡不住巨箭,地面渐渐垒起了一层尸体。
“把尸体拾起来,娘的,老子就不信箭矢能射穿尸体!”
一名羯人抄起一具血淋淋的尸体,挡在身前往前冲。
尸体是软的,内部的组织结构有充分的韧性,外面还披着坚硬的甲,别说弓箭,即便是短矢都很难射穿,除非倒霉的被三尺巨箭射中。
羯人有样学样,纷纷捡起尸体。
“放手,放手,老子还没死呢!”
一支浑身插满箭矢的尸体突然放声大叫。
“去你娘的,闭嘴,吓着老子了知不知道,你马上就死了!”
又有羯人为争抢一具尸体不惜拳脚相加。
“娘的,我先摸到的,放手!”
“凭什么给你,我也有份!”
“去你娘的,敢和老子抢,去死!”
不过别说,用尸体挡箭真的有用,羯军队伍中,伤亡立减,石虎顿时眼前一亮。
见着这毫无人性的一幕,别说城头观战的女人,就是刁协、崔访等老家伙们,也是面色极不自然。
“哼!”
郗鉴不屑的看了看左右诸人,冷哼一声,一甩袖子。
城下,杨彦对于药道:“羯人能力压匈奴、鲜卑等大族,据河北而立国,不是没有道理啊。”
于药点点头道:“是啊,末将未曾料到羯人竟如此凶残,不过也只是临死前的疯狂罢了。”说着,转头看了看。
投石机已经准备就绪,把百只布包弹上了半空中。
“这”
众人面面相觑,目瞪口呆,各种猜测纷至沓来,布包里究竟是什么,死人衣服、狗血驴蹄、或者是黄豆?
“哈哈哈哈”
曹嶷纵声狂笑道:“听说南人好天师道,那杨彦之该不是昏了头,想玩一出撒豆兵成罢,慕容兄,曹某猜测,他那布包里定然是黄豆!”
慕容廆可不敢如此轻视杨彦,要说这样的人玩撒豆成兵,简直是不可理喻,他隐约有所感应,布包里的玩意儿定有奇用,可究竟是什么呢?他觉得自已似乎猜出了一二,但急切间,又隔着一层纱,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每个人都紧紧盯着半空的布包,仅几息不到,布包已投掷到了最高处,紧接着,包裹的布块被高空狂风吹拂,接二连三抖开,一团团鸡蛋大小的黑色圆球如冰雹般向着下方的军阵撒落。
支雄豁然明了,瞬间现出了惊骇欲绝之色,急叫道:“中山公,赶紧鸣金,不可耽搁!”
没错,这就是铁蒺藜!
投掷用的布包是非常有讲究的,经反复试验,使用两层粗麻布包裹最为合适,每包装载百枚,其中布包的活扣最为折腾人,既不能过松,也不能过紧,必须要保证在半空中被狂风扯开,因此在布包的结上又系了枚铁蒺藜,以提供相应的拉扯力道,可纵是如此,也试验了近百次,才堪堪掌握平衡。
石虎还未回过神来,石瞻阵已是哎唷哎唷的呼痛声响起,羯人抱着尸体挡箭,可是脚下挡不了,甚至有人给直接砸了脑袋,运气好的头破血流,命不好一命呜呼。
要知道,铁蒺藜四面尖刺,被投石机抛射到高空百来丈,下坠时所挟带的势能足以击碎木板。
一时之间,如天女散花,漫天的铁蒺藜坠落地面,稍不留神一脚踩上,就痛的满地打滚,在打滚过程中,又被身边的铁蒺藜扎,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仅一轮投掷,羯人那本还算得上整齐的队列已趋于混乱,其实一包一百枚,百架投石机也只有万枚铁蒺藜,其中有些投偏,又有些未能抖开,真正有效的只有几千枚,覆盖不了石瞻全军,可同伴的凄惨模样令人心胆俱丧,前方箭矢密如雨下,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投石丁役又开始拽拉起梢杆,预示着第二轮的发射即将到来。
城头猛然叫好,石虎却是面色铁青,方寸大失。
是的,纵是他征战一生,杀人无数,也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战法,娘的,把铁蒺藜用投石机抛到天空再撒下来,这是哪个缺德鬼想出的馊主意?
石瞻知道形势已危急到了极点,连忙下令:“骑队冲击!”
轰隆隆的蹄声骤响,骑队从两翼饶来,冲向东海军的正面,步卒受铁蒺蒺克制,但骑兵不怕,马蹄钉有铁掌,铁蒺藜的尖刺刺不穿。
于药急喝道:“枪盾兵上前!”
后方的步卒挺起三丈铁枪,涌向床弩之间,枪身斜插于地面,用身体倚住,乌黑的枪头斜指天际。
与此同时,那五千主力骑兵已将速度催至最快,如同一枚呼啸的巨箭,直刺而来。
石虎又看了眼支雄。
支雄猛一咬牙,也率上自家剩余的近八千骑猛冲。
这分明是孤注一掷,毕其功于一役!
“该我们上了!”
慕容廆还是识大体的,心知如果东海军被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