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建安十四年,孙权与周瑜、鲁肃、张昭于鄂县城东虎头山商议建都大计,闻凤鸣,遂筑凤凰台,魏黄初二年,孙权改鄂县为武昌,于此建都,吴国正式建立。
武昌吴国旧宫。
“丞相!”
江南冬季湿冷,王敦年纪大了,耐不得寒,屋里烧着从建康买来的煤炉,温暖如春,不过他的老寒腿仍是发作了,正躺在软榻上,由两名娇俏的小婢女按摩着膝盖,王含则坐在一边,品着茗茶,却是一名宦人在外探头唤道。
“何事?”
王敦睁开眼睛,缓缓看去。
“禀丞相,有夷陵急报!”
“哦?进来!”
王敦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目中含着期待,毕竟杨彦北返襄阳,不仅钱凤在证实,他也在证实,结合方方面面的情况,可以确认杨彦确实无力南下,而王敦所忌惮者,无非杨彦,对李雄是看不上眼的,也对击溃成军充满着信心,他相信钱凤的能力。
王含呵呵笑道:“必是士仪捷报,如若一切顺利,明春处仲可于成都赏花了啊,呵呵,听闻成都旧宫,每到春季花团锦簇,实乃人间胜景也!”
“嗯~~”
王敦捋着胡须,心情愉快,是自逃回武昌之后,头一回露出了笑容。
那洋溢着的喜气感染了宦人,笑着入屋,奉上信函。
“哦?怎不是士仪?”
王敦接过,注意到信函不是钱凤写的,而是来自于巴陵,心里有些不解,不过并未多想,不紧不慢的拆去封印,再抽出一看,顿时呆若木鸡,手也一滑,信函飘落地面。
“处仲?”
王含心头猛的一紧,捡起信函一看,也呆住了!
五万大军于大破成军之后,被潜伏于数十里外的明军精骑突袭,措不及防,几乎全军覆没,钱凤、魏乂诸将及三万余卒悉数降了明国!
“怎……怎会如此?”
“怎会如此?钱士仪,你误了丞相,误了我家啊!”
王含不敢置信的咆哮起来。
是的,五万精锐全军覆没,在实质上斩断了王敦入蜀的希望,只能坐困武昌,等着明军来攻,日夜难安,心理上的煎熬不要太大。
“处仲,处仲,凡投叛的那些逆贼,应一律抄灭满门,以儆效尤!“
王含又满面狞狰的望向了王敦。
”哎~~“
王敦重重叹了口气,身形竟有些佝偻,摆了摆手:”数万军卒,涉及数十万人,谁能灭得过来,更何况钱凤家在长城,怎么去诛?不诛钱氏,却诛别人,叫人怎能心服?“
”那……那该如何是好?“
王含急的大叫。
王敦并未说话,呆呆望着殿外。
王含如负气般的咆哮起来:”既然已是穷途末路,不如降了拉倒,谅那竖子还不敢杀了你我!“
”扶寡人起来!“
王敦却是向左右厉喝。
”诺!“
那名宦人与随侍的婢女小心翼翼的扶起王敦,还有人拿起鹤氅给王敦披上,连大气都不敢喘,唯恐一个不留神触怒王敦,被斩了泄愤。
好在王敦并未发作,只是脚步有些蹒跚,在殿门驻足,望向了外面。
“处仲,天气湿寒……”
王含跟了出来,刚刚劝说,王敦就打断道:“未到最后一刻,寡人绝不言败,寡人刚想了下,杨彦之所说的北方诸胡联袂南下并非全无可能,若真到那刻,便是寡人重整旗鼓之机,你放心,寡人不会垮,还承受得了。“
王含寻思道:”确是,杨彦之很可能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但以此子禀性,必会有所防备,我等可要做什么?“
王敦淡淡道:”如今武昌兵力不超过五万,人心浮动,士气低迷,水军又没了,你以为还能做什么?“
”这……“
王含语滞。
是的,五万兵力从绝对数量上讲,不算少了,但武昌并不是什么战略要地,无非是附近江面受江心诸多沙洲影响,忽宽忽窄,最窄处仅一里半不到,最宽处达十余里,在武昌有所布置,可以扼大江中游,可这对于明军,又有什么用呢?
明军并不依赖大江从事运输!
同时退一步说,趁着胡骑南下北上夹击,从武昌进军,能攻打的方向只有江陵、豫州淮南一带,江陵是想都别想,没有水军的配合,根本不可能攻克江陵,而豫州淮南属于明国腹地,凶险异常,又有杨彦正牌泰山葛洪驻守,几乎没有希望的。
而且于胡骑南下之时北上攻打明国,就形同于彻底撕破脸,一旦杨彦挺了过去,必会回头清算,自己和王敦属于琅琊王氏王基那一支,虽子嗣不繁,王应也战死在了姑孰,却有血脉留下,是搏一搏,还是承受灭族的恶果?
“哎~~”
王含长叹了口气,他认同了王敦的作为,至不济,还可回琅琊乡里养老,家族、血脉能传承下去,有着高门大族的底蕴,实没必要做困兽之斗,未来并非没有重振门阀的机会。
王敦又道:“寡人与明王之争,乃是争天下,并无私仇,有些事不能过头,不过静观变局并不是无所为,切莫被奚狗趁火打劫!“
“我明白了!”
王含点了点头。
站在王敦的立场,他宁可降杨彦,也不会降司马绍。
……
一路上极尽小心,无时不刻的派出斥候打探动向,近九千成军缓缓的靠近了巴东。
巴东顾名思义,是梁州巴东郡的郡治,论起战略地位,远不如鱼复,鱼复扼鱼复蒲,也即白帝城下矍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