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彦并未多留,小坐片刻,便提出告辞,裴妃笑道:“你离家日久,孤也不便留你,朔朝之时,你莫要乱跑,介时该上哪里去寻你?”
自家茅草屋显然是不能去,万一朝庭来宣敕,那不仅是丢朝庭的脸,也丢自己的脸,这让他置业之心无比迫切,哪怕只为有客上门都没法招待,比如袁耽谢尚,总不能把人带回茅草屋吧?
杨彦厚颜道:“近段时日,杨某会于葛稚川府邸盘桓坐客,若有消息,可于葛氏寻我。“
席中诸人都有些错愕,只是没人能猜到,如杨彦这样的人,居然还住草庐,如果是隐士名士,住草庐叫做风度,气节,养望标配,但是搁在杨彦身上,显然是穷的住不起砖瓦房。
裴妃点了点头:“那孤就不留你了,日后前来,可直接让婢仆领你入内,不用见外。“
”多谢王妃,告辞!“
杨彦起身拱了拱手,离席而去。
出来这么久,他归心似箭,趁着天色渐晚,人烟渐疏,一路疾驰回了自家店铺,不出意外,大门紧闭,于是又往葛洪家赶去。
“笃笃笃~~”
杨彦叩着门,他已经能想象出萧巧娘见着自己会如何欣喜了。
却让他意外的是,屋里传来了葛慧娘的尖叫:“哎呀,定然是杨家郎君回来了,阿翁阿母,这该如何是好啊!”
不片刻,门被打开,葛洪夫妻的笑容中带着些不自然,葛慧娘直接躲在了鲍姑后面,半探着小脑袋,畏畏缩缩的望着杨彦。
”见过稚川先生,葛夫人。”
杨彦心中不解,长身施礼。
“回……回来啦,回来就好,先进屋吧!”
鲍姑干笑着招呼,并给葛慧娘打了个眼色,葛慧娘破天荒的接过马缰,把马栓在了马桩上,边上还有一头黄牛卧倒在地,马匹哧的一声,打了个响鼻,仿佛是在和黄牛打招呼。
黄牛缓慢起身,屁股对着马,甩了甩尾巴。
这倒是让人啧啧称奇,杨彦也进了堂屋,坐下之后,不由问道:“巧娘呢,怎不见人?”
“这……”
一家三口都现出了颇为难以启齿之色。
杨彦心里顿时格登一下,萧巧娘俏中又不乏坚韧一面,朝夕相处之下,杨彦越来越喜欢了,与荀灌、裴妃等女子相处,未必没有利益的考量,即便是言语口舌挑弄,也要察言观色,小心翼翼,唯恐越界,但是与巧娘相处,则是真情真性,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萧巧娘就是他的逆鳞,也是他的命门!
“哎~~”
鲍姑叹了口气:“还是我来说吧,此事确是我葛氏有负于彦之……”
随着鲍姑道来,杨彦的面色不停的变幻,葛慧娘更是紧张的气都不敢喘,生怕杨彦会因此而讨厌她。
不过唯一的好,就是鲍靓在丹阳晋陵一带的名望确非想象,仅发动人手打探的次日,便从萧家佃户嘴里探听到了萧巧娘的消息,除了不发一言,每日都有萧家无数人喋喋不休,轮番劝说之外,并没有受到具体的虐待。
“哎~~”
葛洪捋须叹了口气:“贤侄不必心焦,既然有了巧娘下落倒不用担心,明日我便往丹阳请妻父出面,带上数千信众,去萧家讨人,想来无非三五日工夫。”
葛慧娘也咬咬牙道:“杨家郎君,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贪玩,巧娘就不会被萧家掠走了。“
杨彦摆了摆手:”葛小娘子无须愧疚,从来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既然被萧家盯上,巧娘早晚有这一遭,天幸萧家掠她只为婚配牟利……“
正说着,杨彦一怔,他觉得不能白白便宜萧氏,绑了自己的小婢女,不说剥皮敲髓,最起码也要榨点油水出来,只是以目前自己的白身,哪怕拉上葛洪的老丈人出面,也最多只能逼迫萧家放人,但如果有两千石方伯傍身,势压一个落魄士族还是不在话下。
“杨家郎君,怎么了?你真不怪我?”
葛慧娘见着杨彦的异状,连忙问道。
“吃一堑长一智,下回注意着就是了。”
杨彦笑着点了点头,便向葛洪道:“正有事想请教稚川先生。”
葛洪道:“我也想问问你这一趟是否顺利。”
于是,杨彦事无巨细,捡能说的都说了出来。
“什么?”一家三口惊讶的相互看了看,葛慧娘更是忍不住惊呼:“杨家郎君你前日还是白身,一转眼就要担任两千石方伯?”
鲍姑倒是没那么乐观,问道:“本以为不过是风尘卜卜,却不料竟有如此波折,彦之请恕我直言,以寒素之身谋两千石方伯闻所未闻,你有几成把握?”
杨彦沉吟道:“关键在于裴妃,除非主上下诏罢黜,否则裴妃主事东海无须置喙,裴妃已承诺我于朔朝力荐,再得卞公与荀公张目开声,五六成把握还是有的。”
那个时代高门士女的地位并不低,家中无长男,裴妃当国合乎礼法,所要面对的,无非是一些老顽固的攻诘罢了。
葛洪也目中现出了不忍之色,在他的想象中,浮现出了杨彦谀媚一名孤寡妇人的画面,不过他也知道,以杨彦的身份,哪怕被征辟,也是一辈子胥吏浊官的命,终生都不会有晋升的空间,要想出人头地没有别的路可走。
这得受了多大的委屈啊,而且东海国残败凋破,豪强横行,要想重振,谈何容易?一时之间,心里不免充满着对杨彦的哀怜。
其实杨彦没他想的那么不堪,前世在单位的时候,被老妇女调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