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目光从吕宋向北移数百里,流求岛上。
自新寨仅仅从外观上看已有了很大的的变化,寨子四角的箭楼用木石做了加固,简陋的木栅栏变成了夯土寨墙,墙外栽种的刺竹也越发茂盛了。
几个月来,自新寨没再遭到过外部攻击,但似乎防守还是一丝不苟的,寨兵看起来也基本精神饱满,可见刘石坚的管理才能很不错,即便没像吕宋的陈三甸那么横冲直撞的善于开拓,但守成经营之才可圈可点。
寨子外一整片良田,都种上了稻子,小水渠四通八达,田埂阡陌连通,一看就管理的很精细,稻穗低沉,应该很快就可以丰收了。这是在原先土地基础上,又向凯达格兰人买下的,数千亩肥沃的河滩地,只用了几件不起眼的宋货,现在都被自新寨精耕细作,用的是本地番民特有的稻种,米粒细长、味道香甜,番民都用以为接待贵客的美食。由于采用中原地区先进的农业技术,栽培得宜,这番稻的产量看起来比本地人高得多,亩产可达三石,三千余亩水稻可得粮近万石,加上澎湖开垦出的旱地五六千亩,虽只能种旱作,产量稍低,预计也能有近万石产出,两地相加,一年至少可供应两千人一年之粮,这便是地广人稀的好处。
数里外的淡水河港,以货栈为中心建起了南北走向的两排矮房,因为集中来此交易的番民越来越多,不少人随意搭起小草屋、小竹棚,杂乱不堪,刘石坚看不下去,稍稍做了规划,仿造中原的街市,建起几十间店面来,原本在这附近做小买卖的番人小贩都被迁进了店面,从行商改为坐贾。而且并不向驻店的番人收取租税,以至于总有人抢着要进驻,因此这条百余步长的小小“商业街”还在以目力可及的速度向两边扩展。所售的货物也越来越多样,从最开始以“硬通货”的中间交易为主,变成了现在食物、陶器、工具、武器、饰品等等样样齐全,而“硬通货”的流通与换算已经约定俗成,番人已经很适应这样的交易方式。交易所得的“硬通货”不管有多少都可以去宋人货栈换成抢手的宋货,乃至精明点的番人已经发现转手出售宋货也是有利可图的。远近百里的土著们都经常会远远的赶来买卖。
如今自新寨对于流求岛的探索正在不断的深入,东至葛玛兰、西至赛夏、南至泰雅,与各族几十个部落进行了接触,接触的方式多以雇佣当地土著或者北来汉人做货郎携带各种货物走村过寨吆喝贩售的方式。他们装货都有一个统一的特制大木箱,这箱子分成好几层,每层又分成不少格子,可以放置各种小工具、小玩意、小零食,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每个货郎都是一个移动的百货店。最初某些山中部落警惕性很高,对外人怀有敌意,甚至也发生过货郎失踪或被伤害的情况。但是只要一个货郎与某个部落有过一两次的交易,这个部落一般就不会再拒绝这个人再次进入,土人们有一种淳朴的信任熟人的心理,当这种信任感建立以后,哪怕其他人的条件更优惠,货物似乎更精美,他们也只愿意等那个熟人来。所以每个货郎都有相对固定的路线和贸易范围,那些被他们混熟了的土人村寨,往往在货郎可能要经过的大致时间里翘首以待,如果迟了几天就生怕他不来。因为货郎们卖的宋货着实好用,几乎已成了必需品,如针线、剪刀、木梳乃至明亮的小铜镜,番女的小饰品,小孩的零嘴,哪一样都是封闭的山中小部落很难见到的东西。熟悉以后土著对货郎就很热情,往往奉为贵客。这个时候自新寨就派出精明能干识字的汉人跟着货郎们结伴到相熟部落去,将道路、地形、人丁、物产等详情都记录下来。同时,通过货郎之口将自新寨的情况做些宣传,邀请土人们去淡水河口做买卖。渐渐的,自新寨的影响最远甚至传播到了二三百里以外的山区。
半年来,刘石坚的贸易和补给船已经往来流求多次,随着贸易的扩大,原本保持一月一次的频率似乎有些不够,两只船跑三地有些捉襟见肘了。三地之间行船颇不容易,泉州到澎湖虽然不远,澎湖离流求海岸更是近在咫尺,但其间季风猛烈,洋流杂乱,海底地形复杂,若不是有坚固的大船和经验丰富的水手,真不敢在这条航路上行驶,刘石坚的两只货船也遇险过几次,好在走过几趟以后,海况逐渐熟悉,逐渐摸清了航线上水文特点,有了相对安全的习惯线路。
贸易稳固以后,泉州的货栈规模扩大了不少,与几个常年做皮货生意大客商建立了长期稳定的合作。同时,货栈临近的几间铺面也被盘了下来,除了储存大宗皮货,也开了两间铺面对外经营番物,可批发也可零售,生意倒还不错。店中现有五六个店员伙计,一个坐堂的掌柜,还有一名账房。刘石坚的船队里也有一名账房,进出货都有单独的账本记录,每月与店中两相核对,倒也不用担心欺瞒。
对于刘石坚这个大总管而言,现在各项事务都在稳步发展,但许久以来有一个难题一直没法解决,那就是流求的水土气候与中原差异很大,自新寨总是接连不断的有人生病,或因水土不服,或因染上瘴气,救治不及的已经病死了好几个。对于生病的人,现在只能通过补给船运回泉州求医救治,可惜来往不便,很容易耽误病情。假如遇见疫病传染的话,真是不堪设想。所以几个月来刘石坚都在寻访医药之人,可惜各地医士听说要去海外夷人所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