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安府的元军最多达到了十多万人,除了董文炳的本部兵马三万余人,最强盛的要数阿拉罕的马步兵两万。另有水师两万,由沿海招讨使王世强、蒙古万户恩里哥统领。再就是招讨使唆都、招讨使也的迷失各领兵一万。以上计有兵马九万余,加上新近投降的浙闽两地各州县杂兵二三万人,总共能拉出兵马近十二万。
阿拉罕所领的马步军两万算是这些兵马中较为精锐的,作为攻击的尖子,但已在天门山遇伏全灭,这支尖子就算断了。
剩下的十万人中,堪战的尚有六万多人,其中骑兵一万八,包括最强的蒙古真鞑七八千。北方汉人步卒两万余,水师两万。其余三四万新附军、州县杂兵不过是凑个数而已,留下守守城池还算过得去,拉出去打仗还恐误事。
彻夜不眠的思索后,董文炳已有了决定。尽起大兵,攻打泉州。
这也是不得不为的事情,对董文炳而言,他这个左丞做的并不轻松。宋朝刚投降,伯颜丞相就带走了几十万精兵去征剿北方的叛乱诸王,只留下不到十万人马收拾这偌大一个摊子。这点兵力其实是捉襟见肘的,只够保守现有占据的地区,很难取得更快的进展。以至于赵宋的余孽死灰复燃,至今还不能剿灭,甚至在半年前掀起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反攻,令局势颇为被动。后来自家发兵六路,好不容易将这股逆潮压了下去。
本来董文炳还可缓缓图之,只要江南的摊子能稳定撑住一年半载,等北征的主力回师就可轻而易举的消灭这些宋人余孽。按道理这个目标并不难达成,因为那帮宋人当中掌权的多是些胆怯愚蠢自私甚至可笑的家伙,可以把一把好牌打的稀烂的那种,或许不需要大元朝廷动手,他们就能自相消耗走向灭亡了。
但近来,宋人的这把稀烂的牌竟又打出花来了,江西的文天祥不断搞事,广州也降而复叛,局面远远称不上乐观。兴化的陈文龙又与泉州的张镝勾连到一起,竟全歼大元兵马两万余,堂堂行省参政阿拉罕都折了进去。
这到底是赵宋余孽的回光返照还是物极而反的触底反弹和逆势勃发?仿佛一夜间冒出的这些麻烦让董文炳有些把握不准了。
不过这些麻烦当中最为棘手的肯定是泉州的张、陈两支宋军。尤其是所谓的“忠胜军”,许久未闻消息更成了气候。若是不及时剿灭必然如星火燎原,从泉州开始,用不了多久就可能蔓延全闽,甚至烧向整个东南半壁。与上一回宋廷发起的虚张声势的反攻不同,这样的蔓延或许就是一种彻底的颠覆。
董文炳不曾见过那个名为张镝的宋军统帅,但从一次次的战场回馈,只言片语的传说和雪泥鸿爪般的形容中,他已能初步勾勒出这个人形象:
一个年轻人,大概也就二十几岁。
一个读书人,曾经中过进士,据说文武双全。
一个战略家,总是恰如其分的攻击对手,发展壮大自己。
一个杰出的统帅,那漂亮的伏击战让对手也不得不承认其厉害。
一个精明的治政人才,在暗中发展竟能养出这么大规模的兵马。
所有的特点整合在一起,展现在董文炳面前的就是一个极为可怕的对手。
年轻,则具备充沛的战斗力和持续的精力;
读书人,文武双全,将带给其巨大的声望;
战略家,他注定不是棋子,将要走上棋局,甚至掀翻这棋盘。
杰出的统帅,而且是掌握了一支精兵的杰出统帅,今后大元的兵马需要小心应对了。
精明的治政人才,表明此人的强大不仅局限于军事,可怕的还隐藏于表面的军事力量之后。
必须要将此人绞杀于壮大之初,将隐患消除于萌芽,将星火扑灭于未燃!
擂鼓聚将。兵发泉州!
十万元军齐动。
董文炳亲率步骑四万、舟师两万,共六万人,号称十万,水陆并进,齐发泉州。
剩下的人以四万户总管奥鲁赤守福州{福安府},留兵三万人。以招讨使也的迷失守兴化,留兵一万人。
元军兵马刚动,立刻就通过无处不在的斥候传到了泉州的忠胜军大营。
张镝虽然号称虎贲五万,但实际兵力只有第二师主力步兵八千,水师五千,计正兵不过一万三千人。另有前来投奔的泉州地下帮会成员和流民一万余,加上陈文龙的一万兵马也不超过三万五千人。数量上只有元军一半,居于劣势,唯有出奇制胜,还有就是靠着天门山大胜之后的士气优势。
先来个下马威吧!
泉州,可以破了,本来它就只是吸引敌军注意力的一个饵,既然元军已经倾巢而来,留着它已经没啥价值,反而可能成为隐患。更重要的是,顿兵日久,城下人马越来越多,粮草吃紧,该打算破城吃粮了。
这么多日来围而不攻,泉州城内的守军都有些麻痹了,每日就看城外的宋军挖沟筑垒、修造攻城器械,偶尔看他们高兴了,打两发炮弹上来,其余的时间那么平静,简直让人忘了这是在打仗。
蒲寿庚也只是惶惶不安了最初的几日,看宋军没有抓紧攻城的意思,心里稍稍安定,也不想寻死觅活了。求援信已经送出,只巴望着大元的天兵早日前来,或者宋军自行撤退就更好了。
美梦总有破的时候,他的报应终归要来的。
宋军又增兵了,城外增添了“大宋参知政事、知兴化军陈”的旗帜,兴化军的陈文龙竟然也来泉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