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镝的理念是厚积薄发,不打无准备之仗,所以才不辞辛苦到海外荒岛上种田两年,为的就是打牢根基。就好比烧一把火,需要积累大量的柴薪才能烧的又旺又持久。
否则,像流亡海上的赵宋行朝,一次次发起声势浩大的反击,却总是雷声大雨点主要就是根基已失。
海州一带的两个独立营成立两年来,一直低调的不显山不露水,加上施居文这样的地方官庇护,只顾埋头发展,已经扎下了一定的根基。当然,如果不是这回的突发情况,现在也还没到暴露的时机。但既然已经动起来,就干脆把动作扯的更大一些。
张镝远在泉州,不可能实时控制海州的军队,只能给一个大致的方向性指导。这支部队的主要目标就是把事情搞大,搞得越大越好,最好把两淮一带元军都调动起来,使他们无暇它顾,如果能让北边的元军也一起动起来那就更妙了。
从四月初二日起兵,到四月十日,短短八天功夫,义军连破沭阳、涟水,接着继续往南,又拿下淮阴,但都不派兵留守,破城杀官,开仓放粮,旋即离去,典型的流寇风格。
一路裹挟,军队的人数不断的翻滚着增加,不到十天就逼近三万之数。
随着军队的扩增,就涉及到一个管理的问题,虽然大部分胁从百姓只是壮壮声势,但有组织和没组织肯定是不同的。在中兴社本部,军队是有一套固有的递进制度的,也就是sān_jí兵制,但运动作战中不可能做的这么细,只能粗粗的分个等级。淮阴城下,姚大等人对这三万多众稍做整编,分为三军,称作中军、壮军、辅军。
中军毫无疑问是核心,由原来的两个独立营人马组成,这些人多少受过半正规的军事训练,两年来都有总部的教导队、特派员进行指导,组织上、纪律上都比较可靠,是全军的压舱石。只要中军还在,队伍就不会垮。
壮军是从胁从百姓中挑出的青壮,体格上基本没什么问题,但完全不曾受过训练,组织与纪律更是无从谈起。当然,这里不是本部,姚大等人也没办法对军纪要求太细,定出几条简单军规作战不得后退,行军不得逃散,驻营不得喧哗扰乱,不得、不得滥杀。违犯其中任意一条,一律斩首示众。
辅军就是除去正军和壮军以外所有杂七杂八的胁从人员,义军过处,愿意跟随就来了,并不曾细加甄选。穷苦民众只求跟着队伍有口饭吃就行,很多人扶老携幼,全家甚至全村都跟来了。
整编之后,中军的人数没什么变化,仍旧在六千上下。壮军人数也差不多有五六千,不过随着队伍扩大还在增加。辅军人数就更多了,刚加入的人全都算入辅军,队伍扩大主要就是辅军的增加。
三部分人的编制和装备都完全不同。中军有明确的上下指挥,有各级将校军官,他们的武器装备比照中兴社的本部正兵,刀枪弓弩都不缺,甚至还有少量火器。
壮军的军官是临时选拔的相对勇敢强壮或者较有威信之人,短时间内也没法验证他们是否合格。他们的武器也很杂,像样点的是从攻破的大户家中或县城府库中得来,简陋些的就是农具或者木棒。
至于辅军,只是百十个人一群,若干人一伙,粗粗的划分了一下,基本谈不上什么管理。也没有像样的武器,有条棍子就不错了,甚至裹头的红巾也未必有。
姚大在江淮一带闯荡了几十年,大宋朝廷还在的时候就带着弟兄们与官府周旋了,斗争经验相当的丰富。他很明白,江淮一带的元军虽然兵力并不充沛,但偌大一个行省至少还有几万兵马,骑兵也不难凑起三五千骑。义军之所以能够节节胜利,连续的攻城拔寨,主要是打了一个时间差,元军的情报传递、兵马调集都需要时间,而且义军目前所过的都还是小县城,尚未碰到真正的硬点子。他一路南下,所过州县破而不守就是因为有自知之明,眼下堪战之兵也就中军这几千人,一旦分兵驻守,等敌人反应过来,必然就是各个击破的结果,所以只能打运动战,直白点就是流寇主义。
但在这一览无余的大片平原地带,要打运动战,最重要的是什么,当然是机动性。而机动性偏偏是姚大手下这支义军最缺乏的东西。不要说那些扶老携幼的胁从辅军,三万人能拉成几十里的行军队形,机动这个词用在他们身上就是个笑话。以青壮为主的壮军也是松松散散,只要十分之一数量的骑兵就能把他们轻易的撕裂、追逐、绞杀。哪怕受过训练的六千中军,也没法扭转两条腿走路的劣势,面对少量敌骑还能结阵击退,要是敌人有几百骑、甚至几千骑,那就必然要吃亏。
元军一向来以骑兵见长,往来如风,步兵就算取胜也没法在平原上全歼骑兵,反过来要是被骑兵击败,那必然就是灭顶之灾,两条腿怎么跑得过四条腿。势均力敌的时候,骑兵则可以慢慢纠缠,拖也把你拖死。
为此,义军转战过程中极端重视骡马的收集,所过之地,所破之城,不管是马匹、骡子,还是毛驴,不管是拉车推磨的,还是驮东西的,一律征用。按照义军的规矩,攻城略地所得的财物都要交公统一分配,金银之物还有人贪墨,但骡马是绝不可能私用的。
如今义军总数有三万多人,差不多也获得了一千多驴骡马匹,挑选了其中健壮些的五六百骡马,用于中军的官兵骑乘,劣一些的用于拉车驮物,运输粮草辎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