嘚嘚……马蹄声声。
三十余骑黑军从直沽寨风驰电掣般冲出,冲向黑夜里的几点火光。
前面那几点火光,在三十骑快马的追击下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而且数目越来越多。
一点,两点,三点……
几百几千点火光绵延开好几里路范围,仿佛是突然间从天上降下的一片火海。
前方并没有逃跑的工匠,却出现了千军万马!
不过追击的黑军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直沽寨作为水陆要冲,兵马过境是很正常的事。但这支军队事先没有传出任何讯息,毫无预兆的出现在境内,而且是夜里,这并不是很寻常。
“哪部分的,番号!”
一名黑军牌子官{什长}打马往前,向对面喊话。
对面一片静默,无人答话。
随即一阵连续的弓弦响,嗖嗖几十支利箭破空而来,这是最好的答复。
“不好……”
那名小军官还来不及惊呼出声,就同时被五六支箭矢贯穿,闷哼一声落下马来。
三十名黑军在这一轮箭矢袭击中几乎报销了一半,剩下的人立刻明白了,呼啸着紧急撤退。就算再不可思议,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他们遭到了敌袭。
“敌袭!敌袭……”
退却的黑军一边策马狂奔,一边大声呼喊着。
身后那一片火海轰然动了起来,有如山崩之势。
黑军们个个骑术精湛,拼死奔逃中拉出长长的一条线,但身后的追击者数量实在太多,不计其数的箭矢激射而来,终于将继续逃跑的十几名黑军一个接一个掀落马下。
哐哐……
寨楼上又鸣锣报警,短短的一会儿已经第二次报警。
哨兵们应该是听到了刚刚的呼救声,若非夜幕的遮蔽,完全可以看到那三十名黑军被射杀的场景。当然更明显的是那成片的火把,还有成千上万只马蹄踏在地面上的轰响。
黑军们最初发现的那几点火光实则是宋军探路的斥候,主力尚在好几里外整顿队伍。
是胡隶的骑兵师。
这天下午,张镝的大军在海口下岸以后先留下部分兵力占领了小直沽巡检司,作为滩头指挥部和物资补给点。胡隶亲自率领的骑兵师则作为刀尖,马不停蹄扑向四十里外的直沽寨。由于进展太快,元军来不及得到任何消息,五千轻骑已兵临寨下。
很快,直沽寨的营区里头人喊马嘶、喧腾一片,三千多黑军都被紧急调动起来,连铳炮场的监守都少了一大半。
铳炮场的炉火彻夜不息,工匠们一天要有八个时辰赶工铸炮,七八千工匠正在忙忙碌碌,忽然听见一阵紧似一阵的锣响和号响,工匠们当中不免产生了一点骚动。
按理这一天没听说有什么事故,也没听说有谁跑路,却不知大晚上的这些鞑子们又想搞什么花样。
因为看守忽然松了,工匠们得以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北边的大兵打过来了,有个姓西的蒙古王要来争皇位,皇上都跑到南边去了!”一个做火铳模子的工匠神秘兮兮的对众人说道。
“得了吧,我看你一整天都在这做模,到哪去听说呢?”另一名工匠明显不信。
“还有,蒙古人哪有姓西的。”
“别不信,漠北坐反的那个蒙古王是叫西里吉呢!”
“还真的姓西啊?”
“没错!”
“哟,大兵都到直沽了!难道姓西的大王把大都打下来了?”
“管他呢,反正还是蒙古人坐天下,我们不还是一样做到死!”
“老刘尽知道瞎说,大都是那么容易破的,十万大军守着,北边的什么西大王怎么可能打的下来?你听听,锣鼓是从东门先响的,很可能是东南面有事,我看这次是宋国人北伐了还差不多!”
一名带点书生气的制模工匠插了句话,反驳了那位被叫做老刘的工匠关于北方蒙古王南下的说法。
“哈哈哈!我说赵秀才,你还是太年轻,什么东面、南面真把自己当孔明呢,宋国早就亡了,还北伐,你该不是说笑话!”老刘听到自己的说法被这个年轻人质疑,当然要把面子捞回来,言语中就取笑了那姓赵的年轻工匠。
其余工匠也都笑了,他们大都相信老刘的说法,因为宋军北伐实在有点无稽,虽然他们自己也是汉人,但心里总也觉得汉人的宋国就是弱鸡,没可能北伐到大元朝的腹里地区。当然这些都是猜测,谁也没法确定的说孰是孰非。
“都少说两句,背后嚼舌头,小心监工的回来拿你们祭炉!”听见几个人的争议,一名年老些的匠人出言警告,这位老匠人是制模坊的大师傅,这一道工序的匠头,众人对其都比较敬畏,听了他的警告都住了嘴,各自回自己的工位做事。
赵秀才姓赵,与南边的宋国皇家同一个姓,不过血缘上大概是八竿子也未必打的着。但毕竟有这一层关系在,他对宋国似乎有种不一样的好感,或者是幻想。他倒真希望是宋国北伐来了,但这真的有可能吗?
隐隐约约有不间断的厮杀声传来,铁马金戈,似乎杀得很猛烈。
工匠们心思各异,手上做着活,耳朵却都支棱着听外面的动静,脑补着厮杀战斗的场景。
黑军的士兵成分介于第二梯队与第三梯队之间,但战斗力基本可以排在第二梯队往上。该军的蒙古兵占比不到两成,大部分都是辽东兵,全员骑马。其中蒙古兵都是具装重骑兵,辽东兵基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