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船后,众人就往海州城急奔,赶了几十里路,到城下正是三更时分,城上稀疏的人影懒懒散散的巡守着。
“快开门,我是吕祖充!”
城上人听到叫门吃了一惊,垂下灯笼照了一照,果然是吕千户,吕祖充的骑兵千户地位很高,城门守卒不敢怠慢,忙放下几个篮子,将二三十人都缒上去。
最后一人刚刚上墙落地,那“老八”忽然举起手上钢枪就直往吕祖充拍过来。
吕祖充反应不及,忙喊道:“老八,你这是……”
“去你娘的老八,爷爷是大宋北伐大军褚世尧!”褚世尧演了那么久的戏,早就不耐,终于可以做回本身,即刻下手就杀来。
吕祖充下意识地用手去挡,三十斤的铁枪重重一砸,右臂应声而断,他倒退几步,忍住剧痛,转向钟艺求助道:“钟都头救我!”
可怜吕祖充到现在还没想明白,还指望钟艺再“救”他一次呢。
“去死吧,爷爷现在也姓宋!”钟艺拔刀在手,一刀下去,鲜血喷涌,这个多长了一天的大好头颅就掉了下来。他至死也不明白,这钟艺和老八刚刚还是救命恩人忠肝义胆,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
他当然不明白,早在他进入那废庄的一刻,自己就成了一只瓮中之鳖,而他这只老鳖之所以能回来,完全是人家故意放的水,目的就是彻底捣了这个老鳖的窝。
吕祖充被砍死,城上那小队守卒猝不及防也被干净利落的收拾了,二十几个士兵一改方才的疲惫之态,露出了精悍的本来面目,一列冲进门楼解决残余的守卒,一列冲下城楼,放下吊桥打开城门。
当城门吱吱呀呀打开的时候,门楼已经被熊熊大火包围,这火是一个最显眼的信号。离城几里外的一处偏僻土丘后,忽然涌出几百个人影,这些人静默着,除了纷杂的脚步,没有一点额外的声音,只散发出阵阵的杀伐之气。
海州城顿时大乱,城门一破,州衙就是被攻击的第一目标,唐兀歹和丁顺都在睡梦当中被逮住,毫无招架之力,他俩就是海州这个老鳖洞里最大的两只鳖,一个不落。
因四个千户队被抽调去东海平叛,城中兵马不足一千,而且分守几处,大半夜的群龙无首,被数百精兵突袭强攻,完全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仅仅两个时辰,海州全城易主,而这支攻城部队只以州衙和兵营为目标,完全不扰民,城中百姓甚至多在睡梦中浑然不觉。
张镝和胡隶谋夺海州,施的乃是一串的连环计。为此张镝绞尽脑汁,设计了许多的应急方案,但大部分都没用上,除了敌人的“配合”,更因派出用计的这些人演技实在一流。
第一个特级演员是钟艺钟都头,他凭着声泪俱下、感人至深的游说,成功哄得唐兀歹和丁顺相信,将海州大部军马出城“助剿”。接着他又以精湛的演技让海州大军的主将吕祖充对他深信不疑,先救后杀,直到临死也还指望着他的救护。
第二个特级演员是饰演“老八”的褚世尧,他假称是钟艺部下,从东海军中败出,又诈降复返,千辛万苦找到吕、钟,一路护卫出岛,演绎了一个坚韧不拔的忠臣义士形象,演技简直无懈可击。
第三是纯本色出演的吕祖充吕千户,他是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拉进剧场的,但是搭戏默契无比,一举一动都很到位,是完全按着剧本来的,恐怕没有人能如此契合“老鳖”这个形象了。
总导演张镝也上场客串了“红袍贼将”这个角色,他与胡隶出演的“蓝袍贼将”一起配合行动,明着诱敌、实则驱敌,成功将“老鳖”赶进了废庄这个预设场合。
跑龙套的是“老八”带领的几十名劲卒,扮演了东海军城的溃兵,在整场戏中极好的衬托了几位大主演的演出,戏份虽少,但都演技出色,一镜到底。
这出连环大戏还要重点鸣谢海州总管丁顺和达鲁花赤唐兀歹的充分信任,以及三千海州大军的全力配合。
当然演出中也不是没有漏洞,比如在“贼骑袭扰”这一场中,东海城中只有四五十匹马,却要造出足够的气势,要滋扰的敌军无法扎营、用炊。但城中能熟练骑射的只有十几个,很多出场的骑兵连马都骑不好,幸而“红袍贼将”和“蓝袍贼将”两名戏骨带队带的好,一阵犀利驰射唬住了海州全军,使其乖乖向预设阵地转移。
大戏落幕,海州易主。
这是个清新的早晨,胡隶和张镝并辔入城,身后三军紧随,旌旗猎猎、刀枪耀目,实是强兵气象,而且是刚刚大胜过后的强兵。
破东海、占海州,二战皆捷。共杀敌千余,俘敌近两千,其中海州出动的四名千户三死一伤,除骑兵千户吕祖充在城头被钟艺剁死,还有两名步兵千户于废庄战事中阵亡,另一名步兵千户则因伤被俘,押往东海城看管救治。
近二千俘虏都被送往连岛,在哪里他们将学习一门实用技术——煮盐,原来的六百盐丁则可以脱产解放出来,转职为盐场看守,可以有更多的时间进行军事操练。瞿根的二百精锐盐丁防守东海,仍旧留施居文管理民政,这个软骨头在没受到外力威胁的情况下还是有一点办事能力的。夜袭海州俘获也不少,包括总管丁顺和达鲁花赤唐兀歹,还有近千汉军和数十蒙古鞑子,这些真鞑基本都是唐兀歹的直属亲兵,是海州城内横行的角色。除了几个“大鳖”,其他俘虏都一视同仁,全被羁押在大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