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让那鞑子头儿秃蛮带给跑了!”
“抓了个万户撒思吉也不错嘛!”
“这次你们第三营的水军出尽了风头,抓秃蛮带就该轮到我第一营了。”
“说什么话,你们可是精锐,出的风头还少吗?”
此战陈闵带领第三营立了大功,一向以精锐自诩的褚世尧等人当然有点小小的不爽,互相打起了嘴仗,互相配合又互相竞争,这正是张、胡军中的特色。
一场大胜过后,胡隶椎牛飨军,士卒们各有犒赏,将领们则聚在一起摆开军宴,只要没轮值的都可以尽情放开了吃喝。张镝在军中严禁饮酒,这一天破例允许将士们痛饮一番。
军宴也是庆功宴,同时也算是一次聚集讨论的军议,只不过气氛轻松的多,因为连战连胜,将官们斗志昂扬,似乎不把元军放在眼里了。
“将军、军师,鞑子也不禁打嘛,几千骑兵一炸就炸没了,咱们不如一路打上去,打到鞑子京城,捉了那虏酋忽必烈。哈哈哈……”这是褚世尧那个大嘴巴又在吹牛了。
张镝明白当前军中有一种骄傲的情绪,虽然战略上要藐视敌人,但也不能自不量力,他深知骄兵必败的道理,但士气可鼓不可泻,这时也不能泼冷水,于是鼓励道:
“这一次大伙儿打的都很好!但还是有侥幸获胜的成分,一是鞑子步骑用之于水,以短击长。二是秃蛮带无智,不知变通,所以才轻易被我们击败。但这不过是一场小胜,诸将切莫骄傲自大了!鞑虏军中,伯颜、阿术皆为水陆兼通的帅才,乃至吕文焕、张弘范等辈都深谙水战,若其遣一大将水陆并进,从山东、江淮南北夹击,我军这点兵力就被动了,还需各位袍泽同心同德,再接再厉!”
“运筹帷幄的事要军师费心,临阵杀敌的事要弟兄们奋勇,先不论战事,弟兄们来,为这场大胜同饮一杯!”胡隶起身劝酒,诸将也从各自几案前站起来,一起举杯。
紧张的大战过后,军中难得的放松时间,这个地方前一日还在惨烈厮杀,转眼间却一切如常,井然有序,将卒们放下了战斗的疲惫,畅快的庆祝胜利。
大帐中酒至半酣,气氛热烈了起来,有资格坐在帐中的都是都将以上的将校,共有四五十人,原本每个人面前都摆了小几,按着序位排排坐着,各吃各的。但武夫们本就不拘小节,此时更是放开了,东歪一堆、西倒一伙,各自吹牛打屁,吆五喝六。
张镝和胡隶是诸将争相敬酒的对象,酒场如战场,面红耳热之际,这些武夫也不来管你上下尊卑,一个劲的劝酒,张、胡酒量都不差,但也有点招架不住。
帐外忽然疾步走进来一人,是那姚家的第七个兄弟姚七,大军回撤的时候姚大与小刀会的弟兄们仍旧潜伏在海州城中,只有姚七、姚八因胡隶看中他们弓马娴熟留在了自己身边,与城内的联系也一向由他们两兄弟来做的。姚七这么急着过来,想必是海州城中除了什么问题。
姚七向胡隶说了点什么,胡隶的面色顿时沉了下来,将筷子往几案上一拍,闹哄哄的大帐立刻安静,劝酒的人也识趣的回到自己位置上去了。
一旁的张镝关切的看了过来,帐下众将也投来疑惑和探寻的目光。
胡隶看了看众人,一脸严肃的说道:“秃蛮带要屠海州!”
“什么?狗鞑子要屠城?”众将大哗,张镝也有些吃惊。
“对,刚得到可靠消息,鞑子要屠海州,说不定现在已经开始动手了!”
在胡隶示意下,姚七向众人简略叙述了情况。
秃蛮带屠城的决定基本上是因为这场败仗,当日他谴撒思吉出击而自守营寨,当浮桥被毁,前方大败,宋军追杀过来的时候,他手下只剩两三千残兵,料到大势已去,便带着残兵逃回退保海州。海州城内有民众三四万人,都是不稳定因素,兵强马壮时还能震慑得住,颓败之时最怕内部生乱。前些日在城内征粮时遇见了一些阻力,在他看来似乎就是变乱的苗头,所以不如尽数杀了,永绝后患,不然万一宋军反攻,乱民内外相应情况就不好收拾了。何况对于他这支残兵败将而言,屠杀不失为一个提升士气的办法,过去他们每破一城就常常让士兵纵情杀掠,几日不封刀。对于残忍的屠夫而言,杀戮和抢劫似乎是可以带来快感的。
屠城的消息是潘能法率先得知,元军入城以来,他仍以吏员的身份作为掩护,为小刀会在城中的行动提供方便。本来他们这些海州的旧官吏都是照常做事,元军对他们也还算友好,但秃蛮带败退回城的当夜,所有州衙僚属都被限制自由看押起来,从元军密集调兵遣将的过程中,潘能法觉察到一点异样,预料必有大事要发生。于是他假称解手,从茅房后面的狗洞溜出州衙,偷偷去见了姚大。
当时天色尚未亮,城门紧闭,元军还四处包围了城中平民聚居的各个街巷坊市,零零散散的杀人则已经开始,透过城中各处眼线秘密传回的消息,几乎可以肯定元军是要进行一次有计划的屠城行动。
事关几万人的生死,这消息十万火急,需得尽速传出城外。但四门紧闭,如何出的去?若是平常时间关城,还可以通过贿赂城门守卒求得方便,那些守卒薪饷微薄,惯有靠这个发财的。往常海州一般正卯开门,申末闭城,城外的人如有急事要在卯时前进来,只要两贯钱就可以通融。城内的人若是申酉之后还想出城,价格